顶端新闻记者 杨晓妍/文 受访者供图
年少时只有跟着父亲在村中参加红白喜事才有机会表演，如今90后开封小伙王肖磊带着他的唢呐多次去往美国、韩国等国家巡演。
3年来，王肖磊在短视频平台直播唢呐演奏收获十余万关注，风格更是从传统的唢呐曲《百鸟朝凤》到萨克斯名曲《回家》变换自如。
生动创新的表演形式，让王肖磊在全国各地收获了不少粉丝和学生，“我更热衷于做喜欢中国传统乐器朋友的引路人”。
“在农村吹红白喜事也曾自卑”
今年32岁的王肖磊，出生于河南开封的一个村庄，之所以踏上唢呐演奏的道路，是因为自记事起，他的父亲便是村中唢呐班的一员，耳濡目染之下，当时9岁的王肖磊跟着父亲从红白事的唢呐曲开始学起。
“在农村，红白喜事需要吹奏的曲子比较固定，起初学习时，条件很苦，出活儿的交通工具只有三轮车，遇到大雨时，我只能躲在三轮车下避雨。”因为红白事的响器班往往需要在室外演奏，无论是数九寒冬还是盛暑，王肖磊和父亲的唢呐往往一吹就是几个小时。
回忆起在农村学习表演唢呐的几年，王肖磊至今能想起下起鹅毛大雪的室外，村民们生火、抱暖炉、手紧紧揣在兜里取暖，但唢呐班的成员不仅十指需要露在零度以下的室外，更要灵活的按曲谱起伏，“如果这种情况都能演奏好，对唢呐手的手指控制会有非常大的提高。”
虽是一门正经手艺，但少年时期的王肖磊也曾因为唢呐遭受过白眼，“比如谁家有白事请我们去，我们的三轮车仅仅是在路边停的离隔壁邻居近了一点，那家人就会嫌晦气，确实很委屈也自卑过。”
不过暂时的委屈也在演奏中很快消散，“尤其是在戏台上吹奏，村里观众很多人围观鼓掌，夸奖我的时候，我觉得我更要吹出门道让大家对吹唢呐改观。”
跟着父亲在农村学习的三年，王肖磊吹着唢呐吃百家饭，即便是条件简陋，但村里有响器班的地方永远围着观众，“唢呐的声音穿透力强，一个音节就能让百米外的同村人知道哪里在表演。”
“带唢呐走向国际”
随着吹奏唢呐逐渐成熟，王肖磊的父亲将他送到河南省艺术学校进行系统的学习，“十三岁正是最调皮的时候，没开窍之前，平常练习有些地方跟不上进度，老师和家人的批评让我一度想放弃。”
为了练习，王肖磊每天早晨5点起床，除了日常曲谱的学习，还加入了豫剧伴奏乐队，当重复多次的练习终于能将难得曲谱完整吹奏下来时，王肖磊的信心再次支撑着他刻苦学习，并凭借唢呐考入音乐学府。
2010年，王肖磊考上了武汉音乐学院，家人借钱交上了大一的学费，大学期间，通过周末带课挣生活费、还清了学费，也在学校乐团中担任高音唢呐领奏。
然而大四学年，王肖磊的父亲意外离世，回忆起父亲，王肖磊说：“外出求学的十年间，每逢回家父亲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听我吹新的曲子，嘴上虽然不夸我，但外人面前总是以我为傲，他是带我入行的引路人，更是我从事这项职业的决心和底气。”
毕业后的王肖磊，一路成为湖北省戏曲艺术剧院的演奏员，以及湖北艺术职业学院的唢呐教师，带着父亲的希望，和自己的梦想，他多次前往北美、韩国等国家巡演，把中国唢呐声吹响到海外。
2016年，一部讲述民间乐器唢呐的传承故事的电影《百鸟朝凤》上映广受好评，让唢呐也进入大众视野，王肖磊也时常反复观看该影片，“很多镜头就是我小时候在田间地头表演的场景，可能是因为电影和互联网的影响，大家现在对唢呐的态度，和我小时候入门时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唢呐的“传承人”也是“引路人”
2020年起受疫情影响，线下演出机会骤减，王肖磊的单位建议他尝试线上直播。
从拍摄短视频吹奏唢呐曲，到2021年3月开始线上直播，王肖磊由一名唢呐演奏家“转型”为直播小白，即便是没有观众，他也只当是面对镜头练习。
同年10月，王肖磊短视频平台粉丝开始暴涨，他拍摄的一条用唢呐吹奏的《红楼梦》插曲《葬花吟》登上热门，成了民乐直播圈知名主播。
2022年2月，王肖磊用唢呐吹奏的萨克斯经典曲《回家》更是成了“爆款”获得百万播放，有网友在视频下方留言：以前只听说唢呐可迎亲、可送伤，原来还能这样玩。
在王肖磊的视频中，除了曲声婉转悠扬，他的表情、动作皆配合到位。粉丝观众多了，直播中时不少网友或通过打赏点歌，或向王肖磊求教，“观看的人多了，直播都感觉很起劲，这份收入也是对我的认可，我更开心的是越来越多人了解唢呐、爱上唢呐了。”
现在，王肖磊除了巡演时，几乎每晚都会坚持直播，“有位和我同龄的小伙子每天都会来看我直播，而且每天遇到唢呐相关的问题都会来咨询我，据他说，他只是对这门技艺十分感兴趣，虽不是专业演奏者，但他每天练习到凌晨三、四点，怕练习声吵到邻居，他甚至躲在小区地下室刻苦练习。”
每晚直播近3个小时，每个曲子都耐心讲解演绎，王肖磊并没有将直播和拍摄短视频当成娱乐，“2006年唢呐艺术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项艺术应该由我们这些传承人好好坚守，虽然目前各个平台也会出现用唢呐曲恶搞的一些曲子，但无论是哪种形式，唢呐手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将唢呐文化推向‘国潮’。”
因为网络平台，王肖磊结识了全国各地热爱唢呐的朋友，其中不乏从外省到武汉向他求学的，王肖磊起初也没有预料到，新的表演形势会给传统技艺的发扬，带来这么多新的机遇，“以前我以传承人的身份把唢呐当作自己的事业，现在我更热衷于做喜欢唢呐的朋友的引路人。”
《百鸟朝凤》影片的上映，拍摄出了中国传统乐器的落寞，但也有数百个像王肖磊一样的音乐人，正在用自己的影响力，让传统民间技艺遍地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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