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羡的相亲记

*姑苏醋王的觉醒之路

蓝忘机硬卝邦卝邦地站在那,像是气到了,却又不动声色地转身走去。

魏无羡推开温锦,下意识就是一句:“蓝湛你听我解释!”

他追了几步,蓝忘机当真不走了,定住身卝子,慢吞吞转过身,眼中欲言又止,看着他反问道:“……为何要向我解释?”

魏无羡微微一怔,是啊,他跟别的姑娘做什么,干蓝湛什么事?为何要向蓝湛解释?

他摸了摸鼻子,慢吞吞蹭到他跟前,嬉皮笑脸地道:“怕你误会。觉得我是个轻佻随便的人。”

蓝忘机看他一眼,明显在说,这难道不是事实?

无视这点明目昭彰的事实,魏无羡一本正经道:“你放心,虽然看着不像,但我还是个有原则的人。方才你看到的一幕,纯属误打误撞,并非我在轻薄人家,主动扑上来那个的是温锦,不是我。她的性子,你不了解,但我跟你保证,我对她绝对没兴趣。退一万步,即便有兴趣,我也会保持适当的距离。”

听了他这番颇有诚意的解释,蓝忘机难得同意,面上寒霜之色稍有缓和,“你知分寸最好不过……”

一句话还没讲完,魏无羡眉梢一扬,理所当然地道:“一棵树上吊死的蠢事,我魏无羡会做吗?那么多没相看的姑娘等着我,何苦要自断后路?……蓝湛,你脸色怎么又不好了?不过我跟你说,我呢,是不会太喜欢一个人的,至少在没有确认对方心意之前,是不会贸然出手,更不会一头栽进去的。遇上没有希望的感情,还是及早斩断情丝为好,不然就是往自己身上套犁栓缰,自己找苦受,不值当不值当。”

跟蓝忘机谈论情场心得,吃饱了撑?简直是对牛弹琴,魏无羡原是没指望能得半点回应,谁知对面那人却是微微怔住,琉璃色的眸子将魏无羡看住一瞬,停下的脚步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迟疑和思虑。

“魏婴……”蓝忘机雪白衣袖下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起,“你那日……对我说的话……可是……可是你心中所想?”

素来说一不二的人,此刻语调却是连连绵绵,欲断不断,话意更是不清不明,魏无羡皱起一边眉毛,“我的话?我哪日的话?我说的话多了去了,你不讲明,我哪知道是哪句?”

蓝忘机轻轻吐出一口气,雪白的颈间,喉结微微滚动,“那日卝你说……若真心相待,男子与男子也能结为道侣……”

魏无羡两只耳朵一兑,嘴角僵住,糟了,蓝湛该不会以为我是断袖吧?

以小古板那样的家教,多半对这种异于常人的特殊癖好极为不齿,那天看着他是小孩儿,一时口无遮拦多说了两句,加上我平时记录这么不良,现下他肯定怀疑我是个孟浪无状之徒,浪起来连男人都不放过。别人倒还好,他这种资质容貌在一个断袖之人身边,岂不是尤其危险,名声分分钟不保。以蓝湛这种洁身自好的性子,训斥告诫两句还是轻的,不定还要跟我划清界限,割席以明清白呢。

魏无羡心思一个转得比一个快,当下便摘了个干净:“打住打住,蓝湛,我那天胡言乱语,你别当真啊。我喜欢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男人没兴趣的,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放心放心,即便像你这般标志的,在我这也安全得紧……嗯?蓝、蓝湛……?”

这一通诚心诚意的保证下来,魏无羡觉得少说也不该再被重度警戒了,再不成来两个天打雷劈的毒誓,也总该信了吧,反正他坦坦荡荡,没什么可藏的。

蓝忘机的神色却是更加不对劲儿了,虽说他平时对什么事情的反应都是淡定得似乎比常人慢了半拍,听了他这话,整个人是定住了一瞬,没有魏无羡期待中松一口气的反应,反而像是在隐忍什么,又像是努力咽下一颗极度苦涩的果实,什么话都不说,哑着音,默默走了一段。

魏无羡被他有些恍惚的背影整得既难受又不解,深呼吸一口,下意识唤道:“蓝湛……?”

蓝忘机顿住了身,长袖在微风中翻了翻,仿佛一片雪花,自清寂的极寒之地中飘落。

回身淡淡一句,“抱歉,方才我冒昧了。”

往日里蓝忘机跟他说话,一双眸子虽然清冷,但目光从来都在他那里,认真得仿佛魏无羡的哪句插科打诨也值得他郑重以待,魏无羡只道是蓝家的家教好,言必恳,闻必切,无论对方是谁,若与你对话,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然而说这句的时候,蓝忘机的目光仿佛沾了水,飘闪着从他身上滑过,仿佛多停留一刻都不堪忍受。

春卝宫图、骰子骰盅、一碟花生米、一碟脆木耳,几只咣咣铛铛被这个拨一手那个踹一下在地板上流浪的空酒瓶,歪在其间是三条醉汉的身影。

魏无羡拎起一只半满的酒瓶,贴到唇边闷闷地灌了一口。

这些日子在他眼前身后无处不在的身影竟说不在就不在了,等魏无羡反应过来时,蓝忘机已经一整天都没有来找他了,加上他分别时那古怪的神色,迟钝如魏无羡者也察觉到有什么严重不对劲儿了。

“还想,蓝忘机肯定是彻底厌烦你了。你那几日变小的时候,跟个屎球儿似的黏在人屁卝股后,他再好的耐心也成功被你耗光了。”江澄斜倚在一只白瓷大碗旁,里头一只小乌龟被他咚咚咚敲了半天的壳儿,不胜其烦,鼓足勇气伸出头狠狠咬了他一口。

江澄疼得几乎跳起,醉醺醺的谩骂声不绝于耳,魏无羡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直接省下了怼人的力气,心道是只有灵性的小王卝八,就冲这一口,没白养。

闷热得不透一丝闲风的晚上,有意思的消遣活动进行得七七八八了,三人就着难以排遣的暑热,有一搭没一搭地品评起与魏无羡相谈的众家姑娘来。

聂怀桑笑嘻嘻地道:“魏兄,万花丛中过,很是意气风发啊,怎么,有相中的姑娘没有?还是……百花缭乱,无从下手?”

魏无羡犹自想着蓝忘机,半晌回过神来,敷衍着道:“都很好,很好……”

聂怀桑道:“那个小侍女,叫……什么绵绵的,还跟魏兄学剑来着,怎么,这是栽培未来魏夫人?”

魏无羡微微一笑,只顾着喝酒,江澄被王卝八咬出了几分戾气,正没处发作,嗤了一声,刻薄地道:“她一个小侍女,倒也会折腾,长得是不错,可是想多了吧,这样的出身想要攀多高?”

魏无羡道:“侍女怎么了,人家好学上进,比不少世家子弟都强多了。”

聂怀桑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揉着通红的鼻子道:“魏兄,你夸人就夸人……不带这样拉踩的。”

江澄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少被灌迷魂汤吧,真以为人家稀罕你那点剑招?她摔你怀里那次你以为我没看到?蓝忘机都看到了,就你一脸春风迷乱的样儿,呵。”

魏无羡从地上爬起,“哎江澄,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行不行,别老是恶意揣度别人,她是真摔了,我也是刚顺手去接。怎么,蓝湛也在?”

聂怀桑道:“蓝忘机脸色可差了,就他那家教,天天看魏兄你左卝拥卝右卝抱,我都不知道他在莲花坞这一个月是怎么忍下来的。”

这话里严重的夸张成分,魏无羡也没心思去反驳了,微微出神:“哦。”

难不成今天蓝湛反应这么大,是因为撞见我和温锦那一幕,终于受不了,要彻底跟我断交了?他回屋该不会是收拾行李,要回姑苏去吧?

聂怀桑道:“江兄,我看你跟我堂妹走得挺近的,莫非你们……”

江澄冷笑:“聂兄,你那位堂妹,不是我说,有谁敢娶?脾气臭,一股蛮劲儿,不会说话,不会看人脸色,姑娘家的温柔半点没落到,成天喊打喊杀,追着我一个男的要砍,你娶?”

魏无羡摇了摇头,看向江澄的目光充满了怜悯,江澄踢他一脚,“有话说有屁放!别给我阴阳怪气一张臭脸。”

魏无羡道:“有姑娘敢搭讪你江大公子,你就好好珍惜吧。脾气差,爱打架怎么了,你不也这样吗?正好凑一对。”

“魏无羡!想打架是不是?”江澄正要发作,聂怀桑忙打了个哈哈,眼尖嘴利地引开了话题:“那,金姑娘如何?身世、品貌俱佳,可入江兄的法眼?”

江澄道:“那姑娘,爱慕虚荣,心比天还高,公主病,以为谁都该绕着她转,就是个男版的金子轩。”

魏无羡道:“我觉得她已经比金子轩要好了。而且我有个直觉,越是心高气傲金闪闪的人说不准会栽在他们原来最瞧不上眼的人手里。金子轩除外,朴素无华、低调谦虚这种内在美,他那种草包脑袋怎么欣赏得来。”

聂怀桑又道:“蓝家的两位姑娘呢?娴静淑雅,名门闺秀,江兄,你能挑出什么不是来?”

江澄想了想,道:“蓝陌沄跟个冰锥子似的,见谁一句话都嫌多,还名门闺秀,涵养何来?蓝书雅,这姑娘面上是还行,待人接物都不错,但里头也是冷的,对你笑,那是礼貌,端着你,姑娘家,就该贴心点儿,温存点儿,没事摆出个高傲冷淡的样子给谁看?”摇头,轻笑。

魏无羡眉毛半挑,“就你洞若观火,你该是不知道,姑娘家对着自己心上人之时,是如何柔情似水。对别人冷点就冷点,只你独享她一份温柔,那叫一个幸福。”

聂怀桑手指数了个遍,想想还有谁,“欧阳小兰妹妹!江兄,这个小妹妹,天真可爱,热情活泼,对你胃口不?”

江澄勉为其难:“那个小妹妹?她长得……也就那样吧。”

魏无羡道:“我觉得挺可爱的呀。”

江澄道:“拉倒吧你,你是不是觉得她们每个都挺好的?”

魏无羡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是?”

江澄道:“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挑。”

魏无羡拎着酒瓶子晃荡,“怎么挑,凭感觉挑呗。”

两炷香时间过,三人醉意上来,骰子投到一半,聂怀桑摇摇晃晃来了个主意:“没个输赢惩罚的,没意思。”

江澄红着脸,大着舌头道:“……嗝!你……你想怎么惩罚?”

聂怀桑想了半天,迷迷糊糊间脑袋一个灵光:“方才我们讨论了半天这么多姑娘,不如这样,投骰子输了的,就去……就去搭讪其中一位!”

江澄道:“怎么……搭讪?”

聂怀桑挠了挠脖子:“就是……嗯……我怎么知道?魏、魏兄,你说怎么个搭讪法?”

“嗯?”魏无羡迷瞪片刻,虽然脑子已经不清醒,眼珠子却比清酒晃亮,“这个简单,输了的人就罚去邀一位姑娘喝酒!但是,但是不能提及其他人哦,拉上人跟你成功喝上两杯,才算罚完!就说……嗯,就说如此月色如此夜,孤影独酌,好不寂寞,在下甚是倾慕姑娘的风采,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共饮一壶,同度良辰美景?”

聂怀桑拍着手道:“好!好!不愧是魏兄,经验老到。”

江澄哼:“油嘴滑舌!”

魏无羡道:“你厉害你厉害,江大公子,我看你能拉到谁跟你共饮?”

聂怀桑道:“魏兄江兄,不如这样,不能随便邀,咱们抓阄,抽到哪位姑娘,就邀哪位,如何?”

众人同意,一轮胜负下来,江澄和魏无羡输了。聂怀桑乐呵呵地捏来一张纸,做了几个阄,跟摆地摊兜售破烂似的,用衣服下摆一装,囫囵炒了炒,送到江澄跟前。江澄一抽,便抽到聂真,拍着胸卝脯自信满满地走了,“看我的,手到擒来。”

片刻后,江澄回来了。

人没捎回来,眼睛上多了一圈乌青。

江澄不可置信兼十分委屈道:“她打我!”

聂怀桑忙将他扶进屋,魏无羡翻箱倒柜找来一瓶膏药,挖了一指头,往江澄脸上抹,“怎么了这是……聂真不是跟你挺对眼的吗?……你说什么把人给得罪了?”

江澄忿忿不平道:“不就是你教的那些!我一字不改,刚说完,她就给我来了一拳!还说,还说什么,你喝酒了是吧?喝高了也敢拿本姑娘寻消遣,我看你是活腻了!我就赶紧跑了!跑得慢估计得给她踹死!我他卝妈倒了什么血霉!抽中个母夜叉!”

魏无羡笑得没心没肺:“怀桑兄!你,你堂妹,好样的!”

聂怀桑道:“江兄,你偏不好,抽中她,在清河的时候,她一个女孩子整天跟男修们混在一起,男人醉酒后干的什么浑事,她可见不少,趁着酒胆来闹她的,她都是一顿好打!只一个乌眼圈就了事,江兄,我看她是手下留情了!”

江澄丧着一张脸,将魏无羡揣开,自己上药,疼得几乎要哭出来。

聂怀桑道:“来来来魏兄,轮到你了。”

魏无羡伸手到聂怀桑的衣兜里,捞了一团纸。展开。

蓝陌沄。

他一脸肃然地从地上爬起,正正衣领,拨拨头发,沉着嗓子道:“兄弟们,等我。”

脸不红心不跳,步履飒爽,衣裾飘飘地去了。

聂怀桑在他身后张亮一双眼直瞧,一边搡着江澄:“江兄,魏兄怎么喝了酒都不显色啊,他都喝下去好几大坛了,这到底醉没醉?”

江澄被疼得醒了几分,飙着泪花硬是又灌下去几大碗,以期镇住疼痛,一边道:“醉了醉了!有七八分吧,他就占这便宜,内里烂醉如泥,面上人模狗样,每次跟他喝了酒回来,父亲只骂我不骂他,特别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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