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公叫陈贤西,前几年我才知道我外公的名字,在老家,老人的名字都不大被人喊,所以我前几年才知道。

我外公在76岁的时候就叨叨说算命的说自己活不过78,他从聋了一只耳朵到聋了两只耳朵,大家觉得人老了,耳朵聋掉也就聋掉了,然后渐渐的助听器换了一个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外婆家,戴着助听器的外公也听不到我们讲话了。

小时候外公从那个小小的四合院里出来,就会钻进他的堆木匠工具的作坊里捣鼓,我说不出来大大小小的工具名字,但是记得墙上总挂着一个二胡。我外公有两个二胡,在我跟着他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己提了二胡做门外的棚下,翘腿,微眯眼,又拉又唱。唱的是我听不懂的越剧,却没有电视上的越剧听得想睡,我坐在他旁边,不说话能坐好久。

多少年没听过外公拉二胡,二胡也早就没见到了。外婆家的四合院年龄已经太大了,前几年被推掉重建,门口小作坊的木屑味,已经是记忆里模糊的印象。

妈妈说我外公年轻时在供销社上班,认一些字,摆一点谱,爱喝酒抽烟,与人交往比较直,这种脾气也得罪人,转正的机会也就没有。以至于后来干起了木匠。就是大半辈子。

我外公是个待我们小孩子亲近的人。他的亲近不同于其他老人的亲近,他任性的亲近。

过年张灯结彩,小孩子成群,他乐嘻嘻地在口袋两边塞满一块硬币,召集来的小孩子听话的以他为中心围成圈,他高举握硬币的手,当下一声,地上白花花的硬币闪得我们一片哄抢,最后一起拿钱买棒冰。没人也给外公捎一支。

还是过年,他拉着木头货车,两个轮的,小时候我把它当作跷跷板的车,就是拉着那种车,不知道从哪里拉来一车的红灯笼。他拉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车后面一路小孩子,跑跑闹闹,唧唧嚷嚷,绕村子走一圈。事后被外婆斥责了一顿,生气了好久。

念中学那么大的时候在外婆家,作业上的字被外公看到,你写的的啊?感觉他在夸我,心里很高兴,然后他戴老花镜一字一字地读报和我讲话,我咯咯地笑。

这个和我血浓于水的老人80岁了,我们习惯了他的健在,虽然他越来越伛偻,耳朵听不见不搭理人,冬天不穿袜子只穿解放鞋,但是次数不多的在外婆家也能看到他暗色的身影。

我就在昨天还是前天,翻了翻日历,正月初五是他的生日,我想着给外公过生。他是陈晨的外公,我的外公,我各个表姐表哥的外公,我妈妈的爸爸,舅舅的爸爸,爸爸的老丈人 ,外婆的丈夫。去年外婆身子突然不硬朗了,一向被外婆照顾的外公开始做饭给外婆吃,经常的住院出院,难受就住院,然后出院。听说外公今天早上又身体难受,难受着走了。

当下只有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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