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为心声

“当然是离开伤痛了,别胡思乱想了。”圣通安慰道,“造剑的人当然会给剑起个吉利的名字,不然谁敢用他的剑?”

强华心想也是,再说,自己可是在21世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人哪,怎么会信这些乱七八糟的。

自那天不明身份的人入侵后,梅福要求弟子们加紧练剑。庄光与梅英的珠联璧合剑进步神速,配合极为默契,然而强华和圣通则进展缓慢,完全形成不了战斗力。按理说,这几年来,强华因为服用过碧海青天,武功进步极快,已和庄光不相上下;梅英的武功最弱,当然不及圣通。但每次牛郎织女对碧海青天,不到三合,就败下阵来。强华感觉牛郎织女的威力还不如自己单打厉害。这可把梅英乐坏了,一来是和自己喜欢的庄师兄配合,二来能把自己一向厌恶的强华打的落花流水,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强华心里清楚,梅福让他们加紧练剑,必是大敌当前,形势紧张。强华虽不知道敌人是谁,但能让梅福紧张成这样,武功必定远在他们几位梅门弟子之上。而现在牛郎织女剑的进度却……

所以每天晚上,强华都加班加点苦读剑谱。然而,这剑谱写得也实在过于晦涩了,强华在大学里读得最难的一门课是《电磁场》,号称电气工程四大天书之首。比起这牛郎织女剑,小巫见大巫啦!

圣通一向聪明,但即便是她也参不透其中奥秘。于是两人只有向师父请教了。

“师父,剑谱过于晦涩,根本看不懂。”

“看懂的地方,也是匪夷所思,莫名其妙。就说这段,剑谱上说,织女这招千丝万缕打出去时,牛郎要护住其下盘。可是师父,剑谱篇首就要求两人相隔至少三丈,三丈啊!我的剑可只有三尺,哪能够得着。”

“师父,两个人分得太开了,很容易被各个击破,这根本不合理。”

……

强华和圣通你一句我一句抱怨着。梅福只是默默听着,直到他们没说的了才开口。

“我那天就说过,剑的长度不是问题,那天不也给你们示范过么?”

“可是师父……”强华正要争辩,梅福接着又说:

“剑虽三尺,气动山河。你们之所以练不成,一来是功力不够强,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做不到心心相印,心不齐则力不齐,当然容易被各个击破了。”

“师父,大敌当前,我们根本没时间做到心心相印啊!”强华心中十分希望别再练这个了,事实上,就算是做到了心心相印,强华也不相信这样的配合能有什么威力。强华甚至怀疑……

“师父,这剑谱以前有人练过么?我怀疑根本就是前人瞎编的,或者只是一个没有成功的构想而已。”

“这套剑法,由我师祖创立,以前,我也没见过任何人使过,也曾怀疑它只是个传说。但十七年前,我曾亲眼见过一对夫妇使过,其威力世所罕见。”

“那这对夫妇是谁啊?”

梅福忽地看了看郭师姐,叹了口气,说:“这对夫妇中的丈夫已经过世……”梅福正要往下说,却又停住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对强华和圣通说道:

“不必多说了,既然有人使过这套剑法,就说明剑谱并非杜撰。从今天起,你们来俩把剑收起来,不必练剑了。”

“什么!”强华和圣通同时讶异道。

“不练剑?不练剑练什么?”

梅福转身正要进里屋,听到强华这么问,停下来,铿锵有力的说了四个字:

“乐为心声。”

此后几天,会稽山下的这个小山庄里,出现了一片十分优雅和谐的画面。屋外,庄光和梅英珠联璧合,剑舞蝶飞;屋内却是琴声悠扬,笛鸣婉转。在梅福的指挥下,强华和郭师姐放下“屠刀”,改行学起了音乐来了。梅福说,练剑时不容易感受对方想什么,然而乐为心声,听音乐可以。于是给了强华一支笛子,给圣通一把古琴。圣通颇通音律,并不需要梅福怎么指点。强华可就惨了,小时候最讨厌上音乐课,对现代那些乐理知识就一窍不通,而今成天听梅福讲宫商角徵羽,头就更大了,还有那些古代乐谱,想比女郎织女剑谱,强华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天书呢!还好梅福是音乐天才,在他这位名师的教导下,强华略微懂了一点这些天书。笛子吹得虽然不如师父,却凑合能入耳!

“停!”梅福打断了正在演奏的强华。“强华,注意感受圣通的琴音,不要自己吹自己的。”

强华已经很努力了,可就是感觉不到琴声中有什么。这也的确太为难他。

“圣通弹得很好,配合的很到位,就这样弹。强华,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但只要用心没有什么不可以做到的。你现在把笛子放下。”

强华照师父的吩咐放下笛子。

“闭上眼睛。”

强华闭上眼睛。

“从现在起,你不用吹笛子了,只用听,听圣通的琴声,听不懂不许睁开眼睛。”

“师父,别……”强华心想,这怎么行,要一辈子听不懂,岂不是一辈子当瞎子。强华正要睁眼,眼前却被一块布蒙了起来。

“不许把布接下来,白天由圣通弹琴,晚上由我模仿她弹,直到你听懂为止。”

悲剧了,看来只能当瞎子了。强华心中抱怨道:他们成天弹琴,要不要我睡觉了。休息不好,大脑都迟钝了,还练什么呀!

“不要胡思乱想,静静地听,想象圣通就在你身边,仔细想她的形象。”

强华仔细的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竹园里夜阑人静,柔和的月色穿过竹林洒了地上,点点斑斑,盛桐穿着蓝色的褶裙,素白的衬衫,含情脉脉地望着强华。一阵晚风拂过,发丝缠绕双眸,强华看得清她眼中的泪花。画面忽然扭曲,天旋地转。人还是同一人,只是变换了时空……

桃花飞舞,春风袭人。圣通仍旧穿着平时喜爱的那身襦裙,衣袂微扬,托起一片花瓣,泪眼问花,含情凝睇。花依旧飞,风依旧吹……

“强华,你真的不懂我的心意吗?你真的不懂吗?”强华听得到,那是盛桐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地说,是那样真切,一如平日的温婉动人……

“我等着你……”

强华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前仍被黑布挡着,漆黑一片,琴声依旧,原来这只是一场梦,强华估计现在应当是半夜。又想,梅福讲过此曲名曰《飞红尽》,自己梦见落花,莫非已经听懂了。这时,琴声铿然收尾。

“你醒了。梦见什么了吧?”梅福淡淡问道。

“我……我梦见花飞满天。”

“呵呵,还有呢?”

“没……没了。”

“你撒谎了。花飞满天只是曲子本来的意境。肯定还有,只是你不好意思说罢了。行了,你可以把眼睛上的布条摘了。”

强华早就想扔了这玩意儿,讨厌死了。摘下了布条,他发现正躺在自己的屋子里,梅福就在自己面前,膝上横着一把琴。

“师父,你还真得不睡觉,在这儿熬夜弹琴啊!”强华不禁有些感动,为了大家练好剑,师父操了不少心。可自己却总不体谅他,总是抱怨他。

“师父没事,”梅福和蔼的说,“明天,你和圣通可以拿剑练了。练剑时就像你听她弹琴一样,就一定能做到心心相印。虽说完全做到心领神会不太可能,但能明白七八成,就足够了。”

“那……师姐也能知道我想什么吗?”

“这个你放心。”梅福敛起笑容,“在你们当中,圣通的洞察力最好。我只是担心你们……太感情用事。”

梅福严肃地对强华说:“我从你们的演奏中,隐隐约约听出几分情愫。强华,这是非常危险的,你千万别忘了那天蒙面人来过后我和你说的话,千万别忘。我总是不放心你们两个。”

“师父,其实……我一直纳闷,为什么师父你那么反对我和师姐在一起?难道仅仅因为她是我师姐?”当初,强华以为梅福只觉得我们年纪小,只是一般性的提醒。但梅福一再强调这件事,令强华感到似乎有更重要的原因。

“其实非但……”梅福欲言又止,闭眼叹了口气,“你歇息吧,这段时间旁的事不要去想,认真练剑!”说完,梅福就回去了。

第二天,强华再次拿起阔别近一个月的离殇剑。牛郎织女重装上阵!

这近一个月的练习果然有成效,强华和圣通的配合也可以像珠联璧合那样默契了。更重要的是,强华似乎明白了剑谱上的意思了。学很多东西都是如此,一通百通,打开了最大的障碍,原来的天书也就变得简单易懂。

又过了几日,牛郎织女再次对珠联璧合,强华终于体会到牛郎织女剑的优越性,他和圣通始终在外围,一致对内。因为机动作战,相对独立,来去灵活自如,但配合起来却仍为一体。“牛郎织女”像是一个铁筒,将“珠联璧合”死死围在中心。饶是庄光剑法纯熟,却也未能冲出重围,最终他精疲力竭,强华趁其不备打飞了他的天明剑。梅英独木难支,自然被擒。

“牛郎织女,果然超群。”庄光不禁赞叹道。

“我看是牛郎织女剑超群,不是牛郎织女超群。”梅英倒是一点也不服气。

“不会牛郎织女剑,算什么牛郎织女啊!”梅福也不知什么时候来观战的,这时笑着走了过来。

“师父”“爹”大家向师父行礼。

“这样,我想足以应战了。”梅福捋了捋胡须,欣慰地笑着,突然,不知怎么,他一皱眉头,表情开始扭曲,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身体竟摇摇欲倒,强华赶紧上前抱住他。大家纷纷围了上来。

“师父,你怎么了。”

“爹,你别吓我,这是怎么回事啊!”梅英吓得哭了起来。

“我感觉……好冷!”梅福痛苦地说。强华实在不敢相信面前的是师父。师父他有过哀伤,但那是心中痛苦,但从没看到师父因为身体痛苦而表现出来痛苦的模样。

“看来,还是……在劫难逃!”梅福苦笑着。强华感到怀里师父的身体越来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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