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剑

一夜的奔波让周容玉疲累不堪,回到船上沐浴过后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又梦到了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虫子,正要跑的时候突然又被人拉住了手。

裴珩搂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头靠在锁骨处,呼吸清浅却难以忽视。

梦中的她浑身颤栗,正待挣扎,裴珩却摆出了一副温柔神情,低声对她道:“你太重了,我抱不动。”

“……”周容玉猛地睁开了眼。

很怪,旁人说她的话再难听的都听过,现在竟为了裴珩一句戏言气恼,连梦里都在惦记。

窗外天已隐隐有些发亮,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舱房舷窗被雨滴敲打出无规律的小调。

周容玉起身倒了杯茶,坐在窗边一边喝一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甲板上渐渐有了人声。她换好衣服出去,发现是值夜的船员们在排队领饭。

其中便有吴大宝,瞧见她出来还笑着打招呼:“容公子,早啊!”

周容玉走下去,也对他笑道:“早,值夜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吴大宝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道,“听说您昨夜被掳走了,老大说那群人武功高强,不让我们跟着去。唉,怪弟兄们本事不够。”

周容玉忙摆手:“怎能怪你们,是我硬要上船的,我的安危原本就不是你们的职责所在。更何况,我这不是没事?”

吴大宝闻言却正色道:“这话不对,您是周家亲戚,那就是我们东家的人,上了船,我们自然要保护您。”

周容玉笑了笑,没有接话。

周家漕运势大,雇佣的船员也都是有些身手的,毕竟海上困难重重,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只是对付蛮横海盗什么的还行,若要和昨日那些人过手,恐怕就只有送人头的份。

想到这一路恐怕追杀不断,周容玉不免替他们担心。

正想着,甲板下方又上来七八个人,其中一个周容玉脸熟,是裴珩的贴身护卫黎川。

“黎护卫!”周容玉笑眯眯地走过去,叫了他一声。

黎川还没有和周容玉单独说过话,突然被叫住,对方还一脸莫名其妙的笑意,他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忍不住后撤了一步。

周容玉却上前一步,和善地问:“早啊,刚起床?”

黎川拱手行了一礼,道:“是,容公子早。”

“还没用早饭吧?”周容玉热情道,“我看厨娘今日熬了很香的米粥,一起吃吧。”

“这不合适。”黎川连连摆手,“容公子怎么能和我们一起用饭,还是让人端去房中……”

“怎么不能?”周容玉打断他道,“我是比你们多了条胳膊还是少了条腿,一起吃又不会少块肉。来吧来吧。”

她说完就拉着黎川往放饭的舱房里走。

“黎护卫,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周容玉把腌菜放在他面前,突然道。

来了。黎川心想,他就知道周四小姐另有目的。

“容公子请说。”

“是这样的。”周容玉赧然一笑,道,“昨日之事你也看到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少。我虽会些功夫,但在那样的高手面前便不太够用了。未免以后拖各位后腿,想请黎护卫教我一些剑法。”

她自觉讲得有理得体,没想到黎川听完却骇然摆手,道:“不妥不妥,容公子想学剑法,可找燕掌柜教您,他武艺不比在下差,还是莫为难我了。”

“……这算为难吗?”周容玉不解,她又没让他帮忙杀人,至于这样说?

“难道黎护卫所学的是不外传的剑法?”

“那倒不是……”黎川顿了顿,继而狠叹一口气,道,“不如您去请教我们公子?实则在下和裴公子师出同门,且裴公子比在下武艺更精进,由他教更合适。”

“……呵。”周容玉干笑一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黎护卫不想教便算了,实在不必开这种玩笑。”

“在下不是开玩笑……”

周容玉不等他说完,板着脸起身便走。黎川一慌,怕自己得罪了她,忙跟着出去。

一边跟一边赔罪道:“容公子,您不要误会,在下不是不想教,主要是……哎,主要是怕教不好您。”

周容玉停步,回头道:“我又没让你把我教成武林高手。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有什么想要的,等我学成,便算作报酬给你。”

“不是……您找公子教不是更好?”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周容玉奇道,“你们家公子和我关系如何你不清楚吗?他怎么可能答应教我?就算答应了,也不过是憋着坏整我。”

黎川欲言又止,想反驳但回顾公子所作所为又觉得周四小姐没说错。

雨还在下,两人就站在空旷的甲板上淋着雨争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上演什么话本中的苦情戏码。

至少裴珩是这么以为的。

他起床见下了雨,便准备在房门前欣赏一会雨景,周容玉和黎川突然就一前一后地出来了,说什么听不清,但看情态,倒像是周容玉在闹脾气,黎川跟在后面哄。

裴珩原本不错的心情突然就糟糕起来,直直盯着下面的两个人。

还在解释的黎川敏锐地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抬头一看,便见自家公子正用冷若冰霜的眼神看着他。

“……”黎川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忙对周容玉道:“容公子,恕在下实在难以相帮。淋了雨,您还是先回房更衣吧。”

说完便噌地一下没影儿了。

周容玉拜师不成,丧气地预备回房,却正撞上裴珩淡淡的目光。

她莫名有些别扭,哼了一声,与他擦肩而过。

换下湿衣,周容玉又睡了一觉,到临近午时,才被敲门声叫醒。

沈怡珠进来见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奇道:“还未起吗?”

“起过了,又睡了个回笼觉。”周容玉觉得喉中干涩,喝了口凉茶润过嗓子才又问,“怡珠姐找我有事?”

沈怡珠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道:“裴公子让我给你拿来的。”

周容玉定睛一看,见是一些药物,疑惑道:“他给我这些做什么?”

“裴公子说你昨夜受了伤不知有没有上药,今早又淋了雨,怕你再染风寒,便拿来这些药。”

周容玉一怔。昨夜确实被那黑衣人掐得脖子酸痛,但过后便没什么感觉了,连她自己都忘了这件事,裴珩怎么还记得给她药?

握在手里的药瓶不知怎么有些烫手,她嗫嚅应道:“哦,那……那多谢他。”

沈怡珠看她神情,不由笑道:“容玉,你同裴公子关系似乎好了许多?昨日他还说抱过你。”

提起这事周容玉又如猫踩尾巴,别扭道:“那是迫不得已!而且他还说我胖!”

沈怡珠看出她的羞怯,忙应道:“好好,我知道了。今日你要做什么?”

周容玉闻言叹了口气,道:“无事做,要不我们下棋吧。”

沈怡珠便带着她回了自己的舱房。

另一边。

黎川一个上午都没敢在裴珩面前露面,午时却逃不过,被点名叫了上去。

裴珩拿着本书坐在窗前看,把他晾在一边半晌没开口。

黎川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坦白从宽:“公子,今早周四小姐同属下商量了学武的事。”

裴珩翻页的手一顿,道:“学武?”

“是。”黎川垂头,“因昨夜遇袭之事,周四小姐想同属下学些剑法。”

“你答应了?”

“属下不敢。”黎川拱手道,“正因属下没有答应,周四小姐才恼了属下,所以……”所以才有了早上那一幕。

裴珩翻了一页,淡淡道:“你为何不应?”

黎川一愣,心说我也得敢啊,您不得用眼神把我削没了。

面上却道:“周四小姐与属下地位有差,没有公子准许,属下不敢僭越。”

裴珩放下书,手肘撑在小桌上,支着下巴歪头看他:“她为何找你学武?因你昨日在她面前表现得神勇无比?”

黎川心中一惊,忙道:“并非如此,昨日周四小姐并未注意属下。属下猜测,应是周四小姐在公子护卫中随意选了一人,因属下跟在公子身边的时候比较多,混了个脸熟而已。”

裴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过了片刻,他突然道:“那你便教吧。”

“啊?”黎川讶然抬头。

裴珩道:“她要跟你学武也不是什么坏事,以后还能多些自保能力,我准你教。”

他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黎川看着,寒毛都竖了起来。

第二日周容玉得知黎川肯教她,自然惊喜万分,就是不知为何他一脸颓丧,还时不时如惊弓之鸟般望向艉楼。

周容玉放下剑,叹了口气道:“黎护卫,我也没有威逼你吧?你不想教便不要勉强了。”

黎川却摇头正色道:“不,容公子,在下十分乐意!”

你乐意个锤子。

不过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情愿,他既肯教,周容玉也不会假客气不学。

先前她出于兴趣搜罗了不少剑谱,大多是纯观赏性的,实战不太管用。

黎川教她的是一套十三式的技巧型剑法,看着简单,实则练起来很难。

两人在甲板上练得热火朝天,燕霄看到后很是不满,但碍于裴珩,到底没有阻止。

周容玉幼时打下不错的基础,且领悟力颇高,不过半月便有模有样。黎川亦有些惊喜,虽然提心吊胆,但没想到还真教出个不错的徒弟。

这日黎川见她学得差不多,便提出对练一番增加经验。

正要自己拔剑上,裴珩突然从艉楼飞身而下,提着剑对周容玉道:“容公子,不如和我比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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