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弗拉门戈吉他吗?

外形和其他吉他区别不大,可深究下去会发现,它承载着一个国度的狂热与浪漫,凝聚着一个民族的顽强与乐观,见证着一种艺术从社会底层到世界舞台的跃迁。

要了解弗拉门戈吉他,必须先从弗拉门戈艺术说起。

你听,远处带着异国情怀的声音,神秘且热情,苍凉又狂热,散发着让人难以抗拒的生命力。

1.弗拉门戈艺术承载西班牙一半的风情

提到西班牙国粹,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斗牛,这没错,但只对了一半。

余秋雨在《行者无疆》里说:西班牙的一半风情,在弗拉门戈舞里蕴藏。

弗拉门戈,是一种融合了舞蹈、歌唱、器乐于一体的综合艺术,带着强烈的西班牙特色,与斗牛并称为西班牙两大国粹。

当然,这是后话。

如果寻着它的成长路径往回走,会发现这是一个饱受苦难折磨的流浪民族关于强势逆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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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门戈艺术诞生于15世纪从印度流落到西班牙南部避难的吉普赛人。这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长期流浪且艰辛的生活,让这个族群自带热情、奔放、哀伤、愤怒等看似矛盾的民族性格,实则是一种艺术基调。

西班牙南部安达卢西亚,堪称各种音乐文化的大熔炉。希腊、罗马、拜占庭的移民带来了地中海音乐,而阿拉伯的侵占统治,让阿拉伯音乐深扎于此。各种音乐汇聚一堂,这样的艺术土壤,似乎就是为逃难而来的吉普赛人准备好的润土。

吉普赛人带着沿途奔波的风景与风尘,结合西班牙南部的歌舞元素,诞生了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弗拉门戈。

弗拉门戈艺术与西班牙原有的音乐舞蹈的安静优雅不同,它来自民间,很生活、也很热闹。

其最大的魅力就是把人生的悲剧与苦恼用歌唱方式表达出来,穿着最鲜艳靓丽的衣裳跳着最无奈的现实,用变幻自在的弗拉门戈吉他演绎整个民族的身不由己。秉持吉普赛人的自由随性,融合欧洲的高贵华丽以及美洲的奔放热情,最终从街头逆袭到世界舞台。

同样在破圈发展的还有弗拉门戈吉他。

从不起眼的舞台伴奏变成一种走向世界的独奏艺术,从历史悠久的传统音乐到融合各流派音乐元素的现代化,这其中的变革离不开先驱们的远见和魄力。

2.从伴奏到独奏叔侄俩一个开疆一个扩土

拉蒙·蒙托雅(Ramon Montoya),弗拉门戈吉他独奏艺术的始祖。

在他之前,弗拉门戈吉他都只是站在角落为舞台伴奏而存在,丰富的技巧和多样的情绪表现,只能藏在歌者舞者的神情之下。

做为一名吉普赛人,Montoya从小深受吉普赛的文化影响,骨子里有着吉普赛人天性的顽固和对世俗禁锢的反叛,但又深谙不动声色努力的重要性。长期的伴奏生涯,让他的吉他技艺越发高超,也促使他反思与探索弗拉门戈吉他的可能性。

19世界末期,Montoya开始打破传统,大胆改良。

他将古典吉他与弗拉门戈音乐技巧相结合,在弹奏中巧妙的融合古典吉他的音色和技法,使现场弹奏出来的声音变得更加神秘、富有变化甚至另人难以捉摸。以至于很多时候为歌手伴奏时,会令对方跟不上这样的节奏变化。

听这首《Rondeña》能明显听到那个时代的声音,在黑胶的底噪中旋律缓缓流淌开。这是由Montoya独创的被称为弗拉门戈曲式,采用特殊吉他调弦法,是一种没有固定节奏的自由曲式。RondeñaRamón Montoya - Maestro de la Guitarra Flamenca

Montoya让弗拉门戈吉他开始以独奏的一面向世人展示其魅力,他让音乐更富有独创性。这种具有奇特气魄的弗拉门戈吉它独奏艺术,影响了每一位弗拉门戈吉他学者,尤其是他的侄子Sabicas。

这是一名吉他神童,五岁开始弹吉他,早期风格深受叔叔Montoya的影响,也在叔叔身上意识到弗拉门戈吉他不仅可以独奏,还应该按这种方式全面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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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初西班牙内战,Sabicas不得不离开这片国土开始流亡南美,这也是弗拉门戈吉他独奏艺术走向海外、走向更大独奏舞台的开始。

这种不同于传统欧洲艺术的表达让美洲的观众眼前一亮。在变化多端的节奏下,既有足够的浪漫遐想空间,又隐约藏有遥远的东方神秘风采,还有令人琢磨不够的高超技艺。

他把弗拉门戈吉他带到了西班牙以外,带到更大的音乐厅和大剧院中央,而不仅仅是在街头或是在舞台的角落。Soleá por BuleríasSabicas - Guitarras Flamencas. Vol. 2

Sabicas在海外的成功,更加稳固的发展了弗拉门戈吉他独奏艺术的地位。

弗拉门戈吉他带着一个民族的倔强再次出发走向世界,把吉普赛人悲凉的底色藏在热情洋溢的表皮下,成为一种极致浪漫的独奏艺术,为这个世界重新上色。

Sabicas不仅在技术层面将弗拉门戈推向世界,还试图在独奏上开辟新的可能性。他曾尝试将摇滚融进弗拉门戈,但真正给这传统艺术带来新鲜血液是他的得意门生Paco de Lucía。

3.从古老到现代吉他之神将命运反转

Paco de Lucia,被称为“弗拉明戈吉他之神”,他是将传统西班牙音乐现代化的功臣。

身为吉普赛人,虽说在城市出生但并不富裕。从小生活在吉普赛人聚居的街区,在这充满音乐氛围的街区里Paco开始接触弗拉门戈音乐。14岁的时候就在国际弗拉门戈艺术大赛上获奖,这让他的视野从一个街区跨越到更广阔的世界舞台。

当一个人接触得越广泛,有了横向的对比,也就越容易看到问题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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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60年代以前,弗拉门戈吉他的演奏姿势都是把吉他放在上手臂与大腿间,有限的空间严重阻碍了高超技术的发挥。Paco de Lucia率先将吉他的位置降到大腿上,让腿部承受吉他的重量,手臂较为自由,给演奏技巧让出了很大的表现空间。

虽然Paco de Lucia的变革遭到保守派的反对,但依然成为60年代以后的新派弹法。弹奏上的变革并非为了推翻,而是更好的传承,就像在90年代的采访中,德·卢西亚说:

“我不会丢掉我的音乐之根,因为那样等于丢掉了我自己。我想要做的就是一只手坚守传统,另一只手伸向其他领域去挖掘我赋予弗拉门戈的新东西。”

左手坚守传统,右手赋予传统新东西,在Paco de Lucia之后,弗拉门戈音乐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Entre Dos AguasPaco DeLucia - Espana, Sentimeinto, Rumba y Flamenco

Paco de Lucia的这首《Enter Dos Aguas》发布于1973年,是弗拉门戈吉他爱好者们心目中的不朽神作。灵活的右手将技巧与力量结合在一起,超快的手速律动感满分,既有粗旷的强烈情绪,又有细腻深沉的细节绽放。

如果你连听2遍会产生在夏夜星空下随心所欲的轻松惬意感,一股内在生命力很容易被调动。

也就是这时候,他开始萌芽融合其他音乐元素到弗拉门戈吉他独奏中的创新意识。之后随着名气的不断提升,开始在欧美各国进行巡演,结交了爵士乐、摇滚乐、布鲁斯、古典乐等各种派系的音乐家。

走出去,又带回来。

Paco de Lucia把不同的音乐元素融合进他的吉他声中,弗拉门戈的传统被重新表达。当然这样的探索路上,质疑声也纷沓而至,有人惊呼这不是弗拉门戈!A Tu VeraPaco de Lucia - 12 Exitos Para Dos Guitarras Flamencas

这世上总有这样一群人,他们遵循音乐的规则,又彻底改变着音乐规则。

自60年代开始,世界各地的音乐都在焕发新的生命力,或许它正在远离原有的形态,但也在创造新的姿态。就像几个世纪前,不就是一片土地上一个流浪民族的加入,让原有的传统,交融出叫弗拉门戈的传统艺术吗?

Paco de Lucia是伟大的变革者,不仅在弗拉门戈吉他的技法上、音乐流派上,更是在整个民族的身份重新确认上,也带动了更多音乐人在这条大融合的路上不断探究。

与其说这是传统西班牙音乐现代化之路,倒不如说是一个流浪了几百年的民族,带着踉跄的飞旋、带着狂热的奔放向世界展示文化的终极命脉:在融合中重生,在重生中坚守。

明快节奏,重唤生命热度

弗拉门戈音乐是狂热奔放与浪漫柔情的结合体,是这个天生流浪的民族带着韧劲用另一种形式在流浪。或变革或传承,每一代人都在用他们的热情与疯狂抒写着他们的精神,一种属于吉普赛民族的,特别的气质。

当拨动这把古老弗拉门戈吉他的琴弦,你内心的那根弦是否也在弹动?

人类在迁徙中碰撞出新文化,在安稳中创造出蓬勃发展,而我们在日复一日的琐碎生活中逐渐淡忘这一切的发生。看见柴米油盐,忘却了欢声起舞的日子。

但有些东西是基因记忆,永远都忘不了。就像当某些音乐响起时,经常会有种来自远方的莫名呼唤在心底悄然升起。是自由不羁的灵魂?还是那颗想看世界的心?亦或是欣欣向荣的生命本质?

不在现实世界中流浪,就在各国音符里闯荡,在弗拉门戈吉他明快的节奏风情下,重新唤醒你的生命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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