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麦基

上周,北京下了场大雪,冷风瑟瑟。天桥底下坐了个老大爷,面前摆着一只破碗。我看他把已经断了的马尾(二胡弓毛)扯掉,擦上松香,还挺专业。有人经过时,大爷颤颤巍巍地拉动了弓把,怀里的二胡发出 “呲呲” 的声音 —— 可惜,并不好听,此情让此景更显凄凉。

行人皱眉,加快了步伐。我期待的心情再次落空,同时自嘲一句,“还不如我呢。” 十几年前我说过同样的话,语气里充满了炫耀,丝毫没注意到周围人的不屑,也没思考过为什么只有二胡是街头卖艺出现频率最高的配置。

朋友说,都是瞎子阿炳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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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弓弦乐器自身的音质属性外,大概还受到了影视作品的渲染,二胡一直带着股悲剧色彩。甚至还有人对此进行了深度解读:因为二胡只有两根弦,相依为命却永远无法相拥!作为中国传统民乐的代表,却鲜少有人知道二胡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就像没人会纠结阿炳到底为什么瞎了,但他的同款墨镜早就火遍了时尚圈的几个轮回。

说实话,我对二胡没多大热爱,它只是作为小时候被逼着去拥有一个特长的选择。曾经边看电视边练二胡、被家长抓包、被老师惩罚的经历,让我跟二胡相处得并不愉快。在磕磕盼盼中考完十级,这张证书除了被写入期末测评中再无其他用处。而热爱中华传统文化的我爸则以此为豪,“来拉一段” 成为了每回亲戚到访时我的必备表演环节。

后来,学校文艺汇演小提琴独奏以绝对优势淘汰了二胡,同学开始拿瞎子阿炳打趣儿,街上的 “杀鸡声” 越来越多,我开始觉得这个特长一点儿也不特别。回想当年学过的曲子,《三门峡畅想曲》、《汉宫秋月》、《病中吟》......光是这些充满时代烙印的名字,似乎也在证实着 “二胡土” 的刻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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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着去弄懂二胡背后的故事,也成为一个真正热爱二胡的人,但这些故事都离我太遥远了。直到有一天,民乐推广大使 —— 周杰伦 —— 出道了。

2001年9月,少儿双截棍速成班一夜爆满,在大街小巷 “哼哼哈嘿” 的同时,嘴皮子不利索的我迅速找到了与众不同的追星路子,苦练《双截棍》中的二胡桥段,在文艺汇演中作为重要的伴奏成员逆袭了西洋乐器组合。没多久,周杰伦再次提问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却留给二胡足足一分钟进行 solo,“《东风破》二胡简谱” 又一次上了当年的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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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杰伦出道的三个月前,国内女子偶像团体的前辈已经为二胡的崛起作好了铺垫,虽然该组合成员早就经历了几代更替,“女子十二乐坊” 在当时被视作中国传统民乐发展的重要一环,并且通过春晚的舞台吸引了几代人。可以想像,00后的胎教音乐一定比90后多了一种选择。

在接下来时间里,女子十二乐坊迅速火到了日本,风靡亚洲,冲向世界。专辑《奇迹》连续稳居日本专辑榜榜首,为提高中日友谊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 十年后,我学会了翻墙,才知道女子十二乐坊在海外的声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小学毕业,我如(父母)愿拿到了一张十级证书,跟同期学二胡的小朋友一样,从此走上仕途之路。当家里的琴盒慢慢落上了灰,亲戚们似乎都忘了我会拉二胡这件事儿,一如销声匿迹的女子十二乐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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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胡再次走进我的视野,是以直播的方式。去年,重组的女子十二乐坊首次进行了线上直播,收看人数达到56万人次,对比当年的春晚舞台,我的注意力时不时就被屏幕左下角的评论和 “火箭” 吸引过去,以网红身份登场的成员们虽然保持着让我起鸡皮疙瘩的水准,但这孔雀蓝的裙子我真不喜欢。

在音乐市场转变和不得不考虑的商业市场之下,新的女子十二乐坊在吸引着互联网时代新的年轻人,尝试不同的方式让更多人听到民乐的声音。去年,她们还登上了古风音乐的舞台,虽然效果一般般,但也算和二次元世界产生了些交集。

传统与现代的结合正在刷新着二胡和其他传统民乐的刻板印象,关于 “X 国街头二胡惊艳老外” 的新闻似乎也在不断强化中国文化的独特之处。前不久的国产电影《闪光少女》作为一部少有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校园青春片,其中民乐和西洋乐器 battle 的片段让我想到了小学因为《双截棍》站上舞台的自己。

作为一个曾经会拉二胡的小孩,我明白当初爸爸逼着我去学习是因为这是国粹,是值得骄傲的特长,不管未来它的曲风会如何变化,传统会保留多久,会和几次元结合,都不应受到诋毁 —— 毕竟音乐没有高低之分,也没有 “土” 和 “高雅” 的区别,热爱音乐的人应当是纯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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