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奇清

胡琴是一个简单的乐器,只有一把琴弓,两根弦。所以,胡琴也叫二胡

要拉胡琴了,先是将琴弦调理得松紧适度,再在琴弓上抹上一些松香。然后,一只手或是舒缓,或是快速地拉动琴弓,另一只手以其五指,在琴弦上轻抚慢拢,抑扬顿挫、缓急有致的二胡声便在空中荡漾开来……

悠扬醇美的马头琴声,咏叹的是永不消失的草原;高亢激越的唢呐声,歌唱的是永不褪色的红高粱和黄土高坡。不知为何,可我一直爱听那游走在杨柳岸、乌篷船、小桥流水的江南的二胡声。

当松香的香味在静谧而清朗的月色中浮动的时候,当春草池塘哇鼓稠密、莺雏啾鸣的时候,当连绵的雨水轻轻敲打着宛如睡眼的窗棂的时候,当袅袅炊烟在乡野暮色中缭绕升腾的时候,往往会有二胡发出的优美旋律传进耳际,或如火如荼,或高山流水般……

爱听二胡,因为二胡是有灵性的,富含哲理的。

二胡的两根琴弦,一根是冬,一根是春。春的嫩芽在颤栗的寒风中,悄然潜上了树的枝头,寒冷而喑哑的河流就会苏醒解冻。这时,河水营营,河水漫漫,时而低回迂曲,时而奔放激越!它让生命的尘垢得以冲刷浣洗,直令人的心灵与肺腑洁净温暖。

胡琴的两根弦,一根是长辈,一根是晚辈。当父母将子女拥抱在怀中时,仿佛揽住了一个久别的重逢,宛然风的歌吟揽住了雨水的温暖与晶莹。而这时,雨水会回赠风一个甜润绵长的歌咏。——此便是蕴藏在天地之间大爱的回声,是长辈和晚辈于心底发出的和声。这样的回声及和声,是以爱的心灵和双手,把生命的流韵演奏成吐艳喷芳的旖旎风景。

胡琴的两根弦,一根是丈夫,一根是妻子。两两虽说离得很近,却也有着一定距离。这是说,夫妇双方彼此都很爱,很体贴,很照顾,却相互不束缚,不缠绕。这样两人就能相互配合,相互支持,在相辅相成中,独自表达各自的特色技艺,共谱人生的美妙和谐乐章。在如此和谐乐章里,丈夫是骑着马从大草原奔驰而来、又一个赶早的明丽春天;妻子是从葱郁的藤蔓上,绽放出的一朵鲜活而醉眼的春波。夫妇双方相互奔放着,又相互欣赏着。由此,他们在爱的琴弦上弹奏出正义,独立,自由,尊严,知识,文明……

胡琴的两根弦,又何尝不是人生中的成功与失败呢!成和败,逆与顺,既互相缠绵,又融会贯通。一个人若懂得此,就会积极汲取失败的教训,不会纠结于挫折和困顿,更不会拘泥于挫折失败带来的痛感。

尼采曾说,“受苦的人,没有悲观的权利。”在人生的舞台上,人生的弦律与乐声,或许冬眠在与世隔绝的洞穴中,这时,就得赶紧回归到自然的部落。一个人的思想不能像柳枝低垂,要时刻抚弄自己的琴弦,演奏起摇摆且昂扬的探戈。一个人的情感要像早春的小草,在枯萎中又赶趟儿似地绿遍大地。人生就要像那激荡的江河或溪流之水,一次次用欢快的脚步,踏响一曲回归的歌……

生命是一把二胡,虽说简捷,却蕴涵丰富,它有着一种悲喜交集的沧桑感。琴弓的情感纯洁而美丽,在它的抚拢下,琴弦热忱地响应配合,整个二胡遂演奏出一支支优美的曲子,宛转悠扬,诉说不同的精彩和美丽。

灵性的二胡,沧桑的二胡,大众的二胡,哲理的二胡。岁月如流,人生若寄,当物是人非浮于眼前时,耳边不息的依然是二胡或张扬的喜悦,或流淌的悲凉。那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的二胡声,流淌的是心灵的气息和情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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