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水二胡谱曲_江河水二胡独奏谱_江河水二胡谱

柳松,是我的发小,打从小我们俩就爱拉二胡,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二胡独奏曲《江河水》就能被我们拉的呜呜咽咽地。殊不知柳松后来的命运,竟和着《江河水》呜呜咽咽地流淌了几十年。1962年,柳松初中毕业回家种地,之后两年,我也从黄梅县师范下放回乡。上天安排,我和柳松又在一个生产队里结缘。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人民公社牌子下的一个生产队里有这么两个”秀才“,实为人们刮目相看。但是两个“翘楚”青年,在田畈地里拄着锹棍茫然若失的样子,一时间,成了村里人们笑话我俩是一对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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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我才必有用,生产大队办剧团唱黄梅戏 ,说是要有乐器伴奏,到县里参加汇演才出风头。大队干部听说我和柳松都会拉二胡,就像拨高尔夫球进洞一样顺顺溜溜地把我俩拨进剧团里了。剧团是半脱产的,有演出的任务,就白天黑夜地演出,没有演出任务时,就白天下地干活,晚上集中排练。不管是排练还是演出 ,反正舞台一侧的位置上总放有一条长板凳,那就是柳松和我的伴奏位置。再后面,就是敲锣打鼓的。我和柳松拉二胡 ,都是剽学的,不算专业,弓法不一致是常有的事。演出的时候不是他戳到我,就是我戳了他。正式演出,戏比天大, 相互戳一下两下的,也不能耽误演出 ,彼此挪让一下屁股,继续埋头伴奏就是。排练或演出完了,我俩在回家的路上,就肩并着肩地边走边聊天,兴趣来的时候,就站在月亮底下聊个没完没了——聊指法,聊弓法,偶尔也聊些理想什么的,但最多的时候是聊剧团里那个女孩喜欢谁不喜欢谁,我也常常调侃他,说如果剧团里那两个最美的女孩由他挑的话,问他最喜欢哪一个,柳松脸上跳荡着喜悦,但笑而不答。可一会脸上又阴沉下来,但他那双机灵眼神告诉我:他这一辈子不指望有人敢爱他,因为他家三间茅草屋,筑不了凤凰巢。解放后十多年,村子里的茅草屋都换成了砖瓦房,只有他一家还住着那穷困潦倒的茅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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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就是那三间茅草屋惹出一场大祸:那一年除夕之夜,正是人们守夜纳福的时刻,忽听村西头有人惊呼,着火了,着火了——声音撕裂了长夜,恐惧震撼了人心!我冲出门一望,村西头驳岸底下的柳松家茅草房顶火光冲天。一时间,村里的男女老少,拿脸盆 ,提水桶,跑水塘,下溪沟,递水的,泼水的,扑了半夜的火,眼看火苗一息奄奄,可突然又被一阵西风刮得疯狂起来,一直烧到柳松的茅草屋只剩下一副东倒西歪过了火的黑架子。柳松一家呼天喊地,天地依然黑咕隆咚 ,远飞的寒雁嘎然一声从天上掠过,干燥的夜空,又恢复了寒冷与平静。除夕之夜,柳松一家没着没落地,凄凄惨惨戚戚……这时,我拉过柳松,叫他到我家里去睡一小会。那一夜柳松坐在我身边惊魂不定,一夜没有合眼,但我家里的那一夜的温暖却让他一辈子刻骨铭心。六十年后的今天,柳松说起那一夜,他那昏花的眼神里还是流露着惊恐与愤怒。因为他知道那一把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有人故意纵火,只因为他家人穷势弱,几十年来,想说也不敢说,他只有让他心底埋藏最深的那一块”痛”,随着时光的“江河水”荡涤去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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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回乡的第二年夏天,地里的玉米已长一人多高,玉米棒个个长的饱满可人。为防止偷盗,生产队长要派我和柳松晚上去小垏上看玉米地。小垏上是我们村的祖坟山,村子里凡过世的人都集中埋葬在那里,祖坟山上草木森森,阴气沉沉,一般人晚上都不敢到小垏上去。可是,我和柳松却巴不得,因为我们俩可以白天晚上不停地聊天。再说,晚上看玉米还能多挣两分工。但看玉米的晒簟棚子必须搭建在那片祖坟墓地上,因为那一块儿地势高,瞭望玉米林一览无余。夜里 ,一片坟陵地瞭望一片玉米林 ,一阵阵鬼火似的萤火虫在玉米穗尖上来回地飞,四周的寒星伴冷月,夜风习习嗦嗦,多少有点让人心里发怵。不过,我们有马灯,有二胡,在一片静谧的青纱帐的坟陵地上,点着马灯,拉着二胡,望着玉米林,还有莹莹露水悄悄潇洒,二胡演奏的《江河水》声,就像诗一样地流淌,天上的星辰就像画一样地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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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从玉米地回家后,我就应征入伍了,从此,春去秋来六十载,柳松和我就再也没见过面。有一年,我从部队回家探亲,打听柳松的下落,说是柳松因为家里贫穷讨不到媳妇,只有到江西德安山区里招亲去了,从此后,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六十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打听到了柳松的电话,一拨,通了!通话的那一刻,我说我是金海,柳松不相信:“不可能是金海”。我问他能不能微信,要是能微信就能在视屏电话那一头看到我是不是金海。他说他不会微信,但马上像怕失去机会似地说他大儿子有微信。我立马叫他大儿子加我。视屏电话那一头,一个满头白发,尖尖下巴上隐隐留着有一撮山羊胡子,脸颊瘦削,超出我想象地衰老的他,让我看呆了,半天不敢认。但确实是他,因为他小时候的那副机灵的眼神还在,那个说话有点清脆的声音还在。就冲着他那一副机灵的眼神和熟悉的声音,我脱口而出说了一句我要去看他。这句话一出口,柳松激动了,他说:金海,我常常做梦梦见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今天,我不是在做梦吧……视频电话静止了半天……他又说:金海,你要是真的能来 ,得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哈,我好买点菜呀。这话让我噎住了半天,六十年不见,他把我当稀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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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五月份我专程驱车到德安看望柳松,车停在德安下高速的路口,一个脸颊瘦削的老头站在太阳底下的隔离带上等着,看上去太阳照亮的颧骨上还挺亮泽的,但还是看得出让人心酸的衰老,不过,精神头还在。他先叫了我一声:金海! 嗯,很熟悉的有点清脆的声音,再看那双有点浑浊的眼神,还留着年轻时的精明。见面的一刹那,来不及说过多的话,我只是情不自禁地上前拥抱了他,他像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懵懂了……这一抱平平凡凡,结结实实,却让我们等了六十年,六十年一抱,一切思念戛然而止,一切担心了然冰释。两双老眼相对无言,四只眼框泪水盈盈……我跟柳松一起往他家里走。路上,蓝天碧野 ,苍山翠竹,山花烂漫,白云缭绕,一卷卷美丽乡村的画面扑入眼帘,半山坡上的粉墙红瓦,带着我们步入了柳松的村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我一句都不敢吱声 ,只是专注柳松的村庄和现在生活过的环境。我还又不停地瞅着柳松那满面衰老的面容和他尖下巴底下那一撮隐隐的山羊胡须。岁月和风霜都诗化在他脸上,劳动和汗水也诗化着这美丽的山村 。他指指点点地说:这些树和花草就是他和村民们一年又一年栽种的,绿树繁花,既美丽了他的山村,也养育了他们祖孙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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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家门柳松就说:”金海,你幸亏来了,今年春节,一场急性肺炎大发作,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你要是不来,我恐怕就见阎王去了,而见不到你了”。虽然他在说一个我很担心的话题,但他却很轻松也很风趣,也许是他习惯了艰辛,也习惯乐观一切。我震撼了,我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紧接着问了他吃的什么药,一个月需要多少药费。说话间,他拿出他所服药的包装盒子。很快 ,我用手机把药的品牌一一拍照下来。稍后,我急切地想见见柳松舍近求远进山招亲的老伴。他带我转身厨房,土灶里烧着木柴火,灶堂里的火光映照着一个中等个头、皮肤白皙的眼神亮堂并不像柳松那么衰老的妇人。她见了我们笑了笑,脸上泛起喜悦的光彩——我猜,她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一朵美丽的山茶花,不然,怎么能栓住柳松进山就不出山的心呢。然后,柳松老伴带着很重的江西德安口音跟我说了一句什么,我一脸的懵懂,柳松在一旁翻译说,她在说你来了,问你们好。她见我没听懂她说的话,不好意思多说了,就继续做她的饭菜去了。桌上摆得满满的。有鱼有肉也有山竹笋。满桌的菜都是大钵大钵的扎扎实实的 。可是我看着柳松的衰老样子,心痛的一口都吃不下。柳松老伴看着我吃不下的样子,又对着我笑笑,虽然怕我听不懂没说话,但从她的眼神里我猜她似乎在说对不起,饭菜没做好! 这时,我心里一咯噔,是我对不起她,让她误会了,心口的酸痛一阵涌起……我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敢哭出来,我狠狠地吃了两口菜……这时,柳松的老伴又笑了,但这次笑比刚才的笑要灿烂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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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刚坐定, 柳松就问,金海,你还拉二胡吗?我说几十年没拉过,柳松忙把自己珍藏的二胡拿出来,叫我试试。我接过二胡,一拉里弦外弦,正五度,是调好了的琴弦,准的很。说明柳松平时就爱拉个二胡,以此稀释命运给他带来的痛。

接着 ,我拉了一段《良宵》,柳松随之拉了一段“黄梅戏” ,他一边拉一边用脚尖敲打着节拍,看样子,一拉二胡,他就忘情地进入了状态,我仔细观察着,六十年前那个精明而活泼的柳松又回来了。接着,他打开他手抄的一大本曲谱,都是黄梅戏曲谱或二胡独奏曲,那都是他一笔一划地手抄下来的 。我问他问为什么不买出版现成的二胡曲谱,他说手抄能加深记忆,接着他也拉起了一曲《良宵》,他比我拉的更宁静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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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下午四点多了,我要回家了。临别时,柳松还是站在上午见面的高速路口隔离带上,拉着我的手好半天没说话,这“没说话”的时间让我极不好受,我点开汽车玻璃和他招手,他有点木讷,我车子掉头时,我们的老花眼里都忍不住泪花滚落……

回家后,几天我都不能平静,我能做的就是翻开手机里拍照柳松所需要的药物,我照着全买了,并给他寄去,还寄了一本我写的散文集,这本集子里有一段写了我俩共度玉米地的时光。我还给他写了一幅书法作品:《人间重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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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松接到我快递的药品和物品之后,给我回了一个电话,柳松说:金海,还给我寄那么多药,你怕我住院付不起医药费呀。现在有合作医疗,上次住院费已经报了60%,你别担心我,穷山区现在也不再穷了,我有四个儿子,都是青壮年劳动力,平时出去打工,赚了钱回来做房子,饭是有吃的,房子有住的,二儿子还在县城里买房买车,孙儿孙女上学读书都还争气,成绩都不错……他一口气说了许多令我高兴的事,让我一直沉重的心顿时轻松了下来。这时 ,耳朵里又响起柳松的二胡声,可不再是呜呜咽咽的《江河水》,而是一曲欢乐跳荡的《山村变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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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金海,(网名∶大风歌),黄梅孔垄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诗词协会会员,黄冈市书法家协会会员。曾任黄冈市群众艺术馆馆长。主编黄冈市文学期刊【赤壁】,主编黄冈市《民间故事集成》,散文《奠基礼》获《中国文化报》征文奖。报告文学《选择艰难》获《人民文学》优秀作品奖。王金海作品选集《奠基礼》由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书法作品多次参展并获奖,其中《龙马精神》由中央电视台书画频道2014年春节期间展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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