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是名盗墓贼,这天他偷偷进了某位西夏王的墓室。墓室布置得富丽堂皇,四壁镌刻着不少服装艳丽的少女。而所有的少女居然都是一个脸庞,金城细看之下,似曾相识。他感觉自己在哪见过这张脸,想想又不大可能,自己怎会见过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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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在少女壁画前愣怔了好一会儿,猛然记起大富翁李一先的独生女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大约一个月前,金城翻看当地晨报,一则征婚启事吸引了他。大富翁李一先的独生女李妮从小就患有一种怪病,右腿不能着力,李家遍寻名医也久治不愈,便出此下策,如果有谁能治得了李妮的怪病,只要他是年龄合适的未婚男子,不论美丑、富贫,都将女儿无条件下嫁,并许诺半数家产陪嫁。旁边还登了李妮的照片,长得那个美呀,当,金城捧着照片还忍不住感慨了一番,天妒红颜!

西夏王的尸体被安放在一张宽大的石床上,尸身上散落着风干的花瓣,这些经过特殊处理的花瓣,即使在一千多年后的今天也保持着淡淡的芬芳。西夏王面容如生,闭眸合唇,表情安详,像在熟睡中。金城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只见他左颊生着三颗痦子,而金城那地方也有三颗痦子,排列的形状也一般无二。再看西夏王国字脸、浓眉、高鼻梁、大耳垂……简直就是另一个金城。

金城心怦怦跳着,捧了一捧花瓣掩在他脸上。西夏王左手握着一根罕见的笛子,白色,比一般笛子粗大,摸一摸,凉凉的,硬硬的,非竹非玉。物稀则奇,奇而贵,金城忙伸手去掰西夏王的手指,手指抓得太紧,他好容易才抽出笛子。金城又解下随身带的袋子,将墓室里的财宝掳劫一空,就连西夏王手上的斑指也给他夺了下来。

金城回到住处时,已是子夜了,他毫无睡意。此行收获甚获,够他一辈子吃喝不愁了,金城越想越兴奋,忍不住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拿在手里把玩一番。当他举起那根笛子时,心中忽然有了种奇怪的念头,想要试试笛子的音色。这么想着,他就将嘴凑近了吹孔。金城从未吹过笛子,可这次他一送气笛孔里就飘出了几个美妙的音符。金城在心里稍加揣摩了几分钟,这几个音符就连成了串,像小溪水潺潺流淌起来。

金城俨然是个熟练的演奏师,腮帮子一胀一缩,手指灵动地轻按着笛孔,空气里顿时弥漫着清新和缓的旋律,似恋人间的呢喃细语。忽然,笛声变得哀伤起来,金城神情也显得痛苦之极。笛声越来越急,是那种肝肠寸断的声音,似恋人惨遭不测,千呼万唤也不能唤回她的逝去,天地间全笼罩在这深沉的忧伤里。就在这时,一条腿跳上了房间的窗台,在窗台上随着笛声起落,腿身白净无毛,脚掌纤巧,一看就是条属于女人的腿,从大腿顶端至脚趾尖,线条柔美,让人联想到它的主人定是个世间少见的美人。

金城看到了,笛声一顿,腿便消失了。他揉揉眼睛,窗台上什么也没有。刚才只是个幻觉,我实在太累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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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金城联系到买主,交货那天,不知什么原因他却留下了这根笛子。买主跟金城是老相识,看了金城的货后连声赞叹:“不错不错,连那堪的王墓都给你找到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金城不知西夏国的历史上几时有那堪这个王,不禁疑惑地说:“你怎么就知道是那堪的?”买主拣出那个斑指,指点给他看,“这里刻有那堪的年号,斑指是王权的象征,相当于国玺。”买主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可惜,你没有找到那根骨笛,看来传说有误。”“传说,什么传说?”金城惊讶地问。

买主凝视着金城,缓缓地告诉了他一个有关西夏王那堪的传说。那堪是个短命王,在他继承王位后游走民间,体察下情,不幸走漏风声,遭叛臣追杀。幸得一叫燕妮的侠女舍身相救,在养伤的这段日子,和燕妮朝夕相处,那堪深深爱上了这个美丽刚强的女孩,燕妮也对他芳心暗许。后来,那堪还朝,托人来寻燕妮,燕妮却不肯相见,只是让使者抱了个锦盒给那堪,锦盒中只有一条断腿。原来,燕妮和那堪分手后,又遭到叛臣余孽的报复,伤了一条腿。伤她的刀剑染有剧毒,燕妮情急之下只有断腿保命,燕妮自觉配不上那堪,心如死灰,决意跳出红尘。她想那堪后宫佳丽三千,很快就会把他忘记的,不曾想那堪却是个天生情种,居然相思成疾。无奈国不可一日无主,他不能亲身来寻燕妮,便听信术士之言,用心爱的人的骨头做成笛子,在子夜时吹响,就是相隔千山万水,心上人也能听到。那堪就让匠人用燕妮的大腿骨做了根笛子,可笛子刚做成他就死了。

夜深人静,金城抚摸着笛身的每一处,心想这根笛子居然是人骨做成的,难怪感觉怪怪的。恍惚间,金城看到西夏王向他走来,大张着手说:“还我笛子!还我笛子!”他一惊,醒了,原来是个梦。

笛子还在手中,金城又有了吹笛的冲动,尽管这样做的后果很可怕,可他的思想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在窗前安安静静地坐下来,房间里立刻充满了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笛声。那条断腿又不可思议地出现在窗台,跳进房间里,直往门口走去,穿过门走了。金城顾不得害怕,好奇心驱使他赶紧开了房门,一边吹笛一边跟着腿走。它走得很快,金城几乎要小跑才跟得上,他跟着它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有夜行的人看到这一腿一人在路上走着,都吓得落荒而逃。

腿拐个弯不见了,金城看到这是幢豪华的别墅,门前竖立着钢条围成的栅栏。金城进不去,就捡起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个大圈圈。

第二天,金城凭着印象找到这个地方,一问才知道这就是大富翁李一先家。想到那堪墓中的壁画,还有那个关于那堪的传说,金城猜测那画上的女子便是燕妮无疑。那堪因为思念燕妮就让笛子随他下葬,还让人在墓室里镌刻了燕妮的画像。燕妮会不会是李妮的前生呢,她们长的是如此相像?如果这个推断是正确的话,那么李妮的右腿不能着力,就是缺了这根制了笛子的腿骨。这个念头很荒诞,可金城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金城在门口踌躇着,不知怎样才能进入李家,和李妮好好谈谈。他转着圈,触到身上的笛子,灵机一动,既然一切都跟这根古怪的笛子有关,就让它来决定一切吧。他平息静气歇了歇,便吐气开声吹起了笛子,很快他看到一个天使般可爱的女孩拄着拐杖奔出门来,身后还追着个老妈子:“小姐,你不能出去,先生让你呆在家里!”女孩清脆地说:“我只是出去看看谁在外面吹笛子。”

来的正是李妮,金城忙放下笛子,施礼说:“是不是吵着了小姐,在下去别处吹。”“不不,您能不能再吹一遍?”李妮羞涩地说,“实不相瞒,我不久就要去参加全国器乐大赛,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曲子,你这首曲子有种震憾人心的力量,请您允许我弹奏它。”金城一看有门,便半真半假地说:“这曲子叫《古相思曲》,是西夏王那堪思念他的恋人而作,不过小姐就是知道曲子也没用。我这根骨笛是那堪为演奏此曲特制的,唯有此才能吹出那种恋人间生离死别的悲情。”“是吗?难怪它看起来不一般,我能瞧瞧吗?”李妮恳求说。金城把笛子递给她:“既然小姐喜欢,就送于小姐了,笛赠知音人。”“这多不好,这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你要多少钱,说个数字,我让我爸爸给你。”李妮还未说完,金城却摇摇头走了。

晚上,金城翻墙进了李家,摸进李妮的闺房。他担心李妮的安危,如果这根魔笛欲对李妮不利,他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他发现自己从见了李妮本人后就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个残疾女孩。

子夜的钟声一敲响,李妮一个激灵醒了,放在桌上的笛子无人吹奏竟也生发出了那种漫浸天地的忧伤。那忧伤绵绵不绝,直往人心坎里钻,李妮仿佛梦游似的爬起床来,窗外月色皎洁,突然,一个黑影跳上窗台,把李妮吓了一跳。

金城看到,那条腿又出现了,便不顾一切地跃过来。他不能让李妮看见这条腿,那样会把她吓坏的。李妮见金城猛然出现,很是惊愕,金城扳转她的身子,急切地说:“别回头好不好?”李妮看他一脸紧张,虽然满脸疑惑,却听话地点了点头。断腿开始一直在窗台上跳跃着,后来跳到了桌子上,跳下地,一跳一跳地向李妮走来,金城跺脚吓唬它,它也毫无所惧,这样,当它离李妮不到一尺时,往前一蹿贴到了李妮的右腿上,霎时就和李妮的腿溶为一体,像江河水溶进大海里,消失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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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忙扶着李妮说:“快,试试你的右腿!”李妮下意识地一抬右腿,居然向前迈了一步。金城放开手,鼓励她往前走,李妮开始有些担心,但走了几步后发现自己没事,便甩开双手,大步沿着房间走了两圈,走得稳稳当当。她激动地跳起来:“太好了,我能走了,我终于能走了!”金城也很开心,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会治好了李妮的腿,那么自己和西夏王之间是不是也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呢?李妮正专注地看着他,弄得他浑身不自在,只听她羞涩地说:“我的腿怎么就好了,你到底使了什么魔法?”金城狡诘地说:“你先说你爸替你登的征婚启事还算不算数。”李妮脸一红:“这,你不会去问我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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