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霞

傍晚,夕阳收回最后一抹余晖,月儿爬上了枝头,白天的斑斓与喧嚣迅速消融、沉淀。我独自徜徉在小区外一条清幽的小路上,耳畔偶尔三两蛙声,路旁昏黄街灯蜿蜒至很远,一树桃花在灯下安静地绽放着,一丛丛迎春恣意地笑着,还有朴素雅致的马兰齐齐地开在苗圃……

正沉浸在花木的氛围中,忽有一阵乐曲传来,是《月朦胧,鸟朦胧》的旋律,悠扬、伤感,哦,是萨克斯。循声望去,见一乐手头戴乳白色棒球帽,手持萨克斯,身体随音乐起伏轻轻摇晃。悠扬便在那摇晃的身姿里辗转轻轻荡漾开来,乐声随着柔柔晚风、伴着盈盈月光,悠悠搅动着花香。我顿时被乐声攫住,脚步一顿,凝神静听,唯恐漏掉一个音符,唯恐错过乐间任一情绪的起落。顷刻间,莫名的思绪如海水漫起潮波。我便开始用独特的情感理解并诠释乐曲。随着乐曲的高低起伏,我的心便在乐曲营造的跌宕里徘徊,多思的忧伤便沉湎于绵绵意境之中,便有了久久的遐想……

乐声戛然而止,四周一片寂静。然而,我的耳畔却依然回响着乐声。我想我是陶醉了,醉在那曼妙的旋律里了。紧接着远处便有喧嚣传来,心头便涌上一丝落寞的惆怅

从那天起,我好像与这位乐手有了一份无言的约定。每当夜幕降临,我便来到那个路灯旁,与乐手保持一点儿距离,细心专心地倾听那宛转悠扬的萨克斯。春秋冬夏,四季轮回,在特别的夜晚、特别的氛围里,专注的我、专注的乐手,一场场萨克斯演奏上演。好像我和乐手都在乐曲声中流连、沉醉,仿佛音乐带着他和我的思绪飞过林梢,跃进云层。

夏初的一个傍晚,小雨淅淅沥沥,懒散无力地飘落,我撑一把小伞闲闲地散步,本以为这样的夜雨中他不会来,然而还是在那个灯下,还是那个乐手,还是那个听众,一场雨中萨克斯演奏便悠然开始。灯光在霏霏细雨中潋滟着光晕,如细碎的金色流萤,流泻在沙沙的细雨中,那场景完全是一个艺术剪影,雨幕被灯光夸张,加快了速度、加大了力度。

倾听萨克斯渐渐成了我每天生活中的重要内容,甚至成了生命里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是那萨克斯陪我走过落寞的几个流年,熨平我心头那些深深浅浅的孤独与感伤。

暗香浮动的春来了,我天天如约赴场,然而乐手没来。我惆怅地伫立在灯下,希冀萨克斯陡然响起,然而,在习惯的时间里,却没望见乐手的身影。绿肥红瘦的夏来了,我依然每天赴约,乐手依然不见。银杏叶如蝴蝶翩翩起舞了,乐手依然没来,那个路灯下只有孤独的听众,我想乐手那恍惚的影像彻底消失了。

多少个夜晚,我依然徘徊于那条幽静的小路,《月朦胧,鸟朦胧》的乐曲依然在我耳畔循环回响。不自觉便望向那个街灯,那个老地方,倏忽间,仿佛看到那顶乳白色棒球帽,仿佛看到手持萨克斯的身体随音乐起伏轻晃,与乐手有关的美好如画般铺陈蔓延开来,濡湿我的心。静静的路灯、静静的梧桐,不动声色地站在夜色里,只有我的惆怅随着夜风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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