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褴褛戴墨镜 手持竹竿身背琴
——二胡独奏《流波曲》作品背景与演奏析要
向阳光
一、作品背景
《流波曲》是孙文明先生于1952年冬季创作的一首二胡曲，有着定弦方便、技巧独特等诸多特点。采用民间传统的循环变奏结构，配以孙文明自创的演奏技巧，大大丰富了二胡艺术的表现力。孙文明与阿炳相似，幼年双目失明，也是一位盲人民间音乐家，在黑暗的旧社会，同样过着颠沛流离的苦难生活，因丧父生活贫困，只得背井离乡，以算卦糊口。经常在上海奉贤地区的茶楼拉琴卖艺。这首乐曲是作者内心的真实写照，他把自己比作默默流逝的水波，借琴声倾吐痛苦的心声，其思想内涵非常深刻。正如作者所述：“《流波曲》表现了过去流落他乡的困苦生活。”由于孙文明在身世、遭遇等方面与阿炳有着许多共同之处，他的作品也充满着浓郁的江南音乐韵味，阿炳二胡曲中的一些演奏手法（如波弓、透音）在《流波曲》中也有所运用。有意思的是，乐曲中还出现了一个与《二泉映月》非常相似的曲调，据蒋风之先生介绍说：“这是孙文明在听到阿炳的作品后，有意识地将《二泉映月》中的音调吸收到《流波曲》中来的。”《流波曲》是民间艺人孙文明先生的一首代表作，与阿炳的《二泉映月》一样，旋律凄苦、缠绵，表现感情真挚，是一首感人的音乐叙事诗。结构严谨完整，音乐深沉动听，表现了作者对过去流浪生活的辛酸回忆和内心不平的愤懑情绪。全曲情绪深沉，节奏平稳，速度缓慢，旋律富有叙事性，好似一位老人，在娓娓地给我们讲述自己一生的故事：有人物形象的呈现、痛苦往事的回忆，也有愤怒与抗争、惆怅与叹息。乐曲虽没明确分段，但句法却非常清晰，一气呵成。最后，音乐首尾呼应，以再现首部一个乐句的形式结束全曲，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二、乐曲分析
《流波曲》运用了民间常用的循环变奏的创作手法，乐曲结构短小，结构布局合理，特性音调贯穿全曲，起到点题作用，并以此把全曲划分为：引子、五个段落和尾声。整首乐曲就是围绕着引子中的五个音符：“5 2 3 5 1 ”而展开的叙述。从引子一直到第四段，后一段都是前一段音乐的延伸和发展。即第一段旋律向上引发，旋即下落，表达了欲诉还休的痛苦；第二段在高音区上作多次八度来回跳跃，抑扬有致，深沉悱恻；第三段是进一步发展了前段的乐思，表达了作者对现实生活的愤懑不平；第四段进入高音区，是一个展开性段落，是全曲的高潮段，是第三段音乐素材的进一步扩展，也是前三段音乐积累的爆发。音乐达到高潮后，孙文明采用了下行模进的手法，旋律似乎像套在痛苦的回忆中难以自拔。因受华彦钧《二泉映月》的影响，出现了与其相似的高潮音调。孙文明在演奏艺术和创作风格上与华彦钧非常相似，有意靠近并借鉴《二泉映月》的音乐素材。在这里两个民间音乐家的思想达到了完美的统一，共同把高潮乐段演绎得淋漓尽致，也把痛苦倾诉到了极致。在该段第36小节中调式感觉稍作变化，浓郁朴素色彩的五声调式突然转换为以清角为主音的七声调式。而这个带有沉重压抑色彩的七声调式在整首乐曲中仅仅维持了四个小节；第五段融合了一、二段的特性音调，以第一段的末句作为乐曲的终止。此段音乐中八度、九度大跳音程的出现，也为旋律增添了一层新意，这表达了孙文明力求摆脱困境所做的最后一次徒劳的挣扎；尾声即引子——核心主题的再现，首尾呼应，回味无穷，好似无奈的生活又将开始，又一次的叹息即将到来，飘荡的生活令人畏惧。
孙文明演技高超，演奏风格独特，在二胡演奏技法上有许多的创新。他的二胡把位极大，创造了不用千斤的演奏方法，其定弦要比我们目前的标准低大六度。因此，《流波曲》用“5 2”弦演奏为“降B调”。
三、演奏技法
《流波曲》第1小节的“52 35 1 -︱”五个音，要奏得朴实、苍劲，不带滑音，第四拍揉弦。开门见山地将作者的形象呈现在我们面前。第3小节的“2”音不要带音头，前两拍也不要揉弦，好像有一种呆滞的神情；到第三拍，用波弓奏出波音，同时加上揉弦，使音乐显现出一丝生气，也使旋律获得向前进行的动力；第四拍的换弦要平稳而自然，尽量减少换弦痕迹。第4小节第四拍有一个内弦一指的透音，要奏得浑厚而极富江南韵味，在音色上要与第三拍的外弦音形成明显对比。第6小节的“1”音要用波弓加迟到揉，拉出内在的律动和韵味。从第四拍“32”起旋律以十度音程的大跳进入高音区，音乐转为对过去苦难生活的痛苦回忆，演奏时要拉出清亮的音色，具有穿透力；这个乐句中有多次同指的换把滑音，如下滑音：第7小节第四拍的“27”、第9小节第四拍的“26”；如上滑音：第8小节第二拍的“61”、第11、12小节中的“35”。演奏时，下滑音的同指换把要奏得委婉、哀怨，带有一种悲伤的神情；上滑音的同指换把要奏得果断、坚定，表现出与黑暗社会抗争的勇气。第13小节的“2”音要渐弱,，配以波弓，使旋律富有动感。第14小节大跳至高八度的“2”音上，换把不带滑音，衔接自然干净，注意音准和节奏。
第16小节第三拍的“2”音要延长，第四拍的“2”音用波弓奏出。第17、18小节第二拍两次向上的连弓换把，均以滑音连接，内含有一种感慨的语气。第23小节第三拍后有一个气口，第四拍为另起的乐句，两拍之间在力度和情绪上要呈台阶式的跳跃状态。第24-31小节是乐曲的高潮部分，这一段音区较高，力度变化频繁，情绪比较激动。在高把位运用较多的方式方法主要是二指换把和回滑音，尤其是在第24、25、28、29小节中，用了一连串的二指回滑音，指法新颖别致，使运指显得有条不紊且韵味浓厚。反复巧妙运用回滑音，使拉奏体现出圆滑、缠绵的弦乐效果，也使该段音乐显得坚韧不拔，生机勃勃。独特的换把方式是孙文明先生结合乐曲风格特点、旋律发展趋势等艺术特征谨慎思考下的产物。作者在第36和38小节中用了“4”音，形成了五声调式的临时离调，以增加乐曲的色彩。第39小节“3”音的出现，表明了调式的回归；第三、四拍的两个空弦音“2 5”，要奏得平直而空洞。第42小节带起拍的乐句音量不要太强，在这两小节中将“35”重复了四次，形象地刻化出一位老人自言自语、唠唠叨叨地在讲着自己的往事。第44小节第四拍至第46小节第三拍中间有一个排比乐句，要奏出层次感；此时旋律仍在高音区进行，力度较强，情绪较为坚定，表现出作者在苦难中奋力挣扎的情景；至第49小节渐弱，音乐转为叹息；奏完第51小节后，再从第13小节起反复一次。自第51小节第四拍起是乐曲的尾声，两次“6︱2 — —”，力度是mf至mp，显得无比的惆怅。最后旋律以渐慢再现了乐曲开始时的一个乐句来收束全曲，达到了首尾呼应、浑然一体的效果。演奏时，奏出一个枣核型的力度布局，并有意识地突出第55小节第四拍內弦上的透音，以给观众留下这个乐句的深刻印象。头尾相照应，最能获得作品整体性演出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