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AU

*第一人称,邻居小女孩视角

教我弹琴的哥哥住在我家隔壁,他叫艾因,每次来我家总是板着一张脸。

妈妈说艾因是大学生,我们两家的大人是好朋友,他的妈妈让他趁着放暑假来我家教我弹钢琴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妈妈也一起来我们家做客,妈妈在客厅招待他们两个,艾因哥哥的身后还站着两个黑黑壮壮戴着墨镜的叔叔,他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倒是我们两个的妈妈聊得很开心。我从冰箱里拿出我最爱吃的黑森林巧克力蛋糕,切了两块装在盘子里,偷偷将其中一盘推到他的面前。他低下头看着我,他的眼睛很好看,就跟蛋糕上最甜的那颗樱桃一样,是那种水灵灵亮晶晶的红色。我把叉子塞到他的手里,他回头看了眼——我们的妈妈聊得很投机,完全没有理会我们这边的情况,便无声地跟我说了句谢谢。于是我们两个坐在一起,小口小口地吃起了蛋糕。蛋糕很好吃,我幸福地眯起了眼,不到五分钟就吃完了。艾因哥哥看起来心情也好了很多,他慢慢地吃着,握着蛋糕叉的手指干净又修长。

吃完蛋糕后她们便将我们带去了二楼的琴房。艾因哥哥坐在钢琴前,轻抚着一个个黑白键。“我上个月刚给这里装了隔音墙,效果好得很,艾因你就随便教,让她尽管弹,我们在外面都听不到。”妈妈打趣道。她们交代完事情后便帮我们关上了门,我看到那两个黑黑壮壮的叔叔还一直守在门口,艾因哥哥也注意到了,我再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又黑着一张脸。但他最终还是看向了我,神情稍微有所缓和:“你叫什么名字?想弹什么曲子?”

而我在妈妈一走后,就又恢复了顽劣的性子,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在房间里踱起了步,我看见窗边停着一只红蜻蜓,眼睛一亮,走回艾因面前,非常淡定地开口:“你站起来一下。”

他倒也不恼,顺从地站起了身。我掀开琴凳,拿出其中一本五线谱本和被我藏在琴谱中的铅笔,打开本子,认真地对着窗外的红蜻蜓画了起来——本子里的五线谱上一个音符都没有,全都是我画的画。

“你很喜欢画画?”正当我画得投入,艾因哥哥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回头看向他,即使是最最炎热的八月,他依旧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长袖衬衫,袖口严实地扣着金色的袖扣,他的手插在兜里,倚在窗台边低头看着,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白得发光。我被眼前的景象晃了神,愣了一下才满不在乎地答道:“对,我平时都会躲来这里画画。”

“那为什么还要学弹钢琴?”

“因为妈妈让我学,她说我平时都是乱涂乱画,还不如学一点有用的。”

艾因哥哥没有再接话。他又在钢琴前坐下,自顾自地弹起了琴。妈妈没有说错,他弹琴真的很厉害,在他修长的手指下流出的音符,让我感觉自己独自坐在山中清凉的小溪边,将脚浸在溪水里痛快地喝着冰镇的柠檬苏打,那只红色的蜻蜓也不是落在了窗台边,而是静静地停驻在溪边的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我快速地画完,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得意地向他展示:“哥哥,你看看我画的画。”

他伸手接过,认真地端详起来:“画的很好,你很有天分。”

“我是听着你的弹的曲子画出来的,你弹的好好听呀。”

“是吗。”他的眼神柔和了几分,“我还认识一个女孩子,她也喜欢在我弹琴的时候在我旁边画画,你们应该会很聊得来。”

“是吗是吗?”我对艾因哥哥口中的女孩子感到了好奇,“你妈妈也让你教她弹钢琴吗?”

“不是的,她还不知道……”我见他迟疑了一下,嘴角忽得勾起了一抹笑,“因为这个女孩子,对我来说很特别。”

“哦,那就是你女朋友咯。”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像窗外的阳光又明艳了几分。想要显得自己很成熟,我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

“嗯。”他又浅浅地笑了笑。

“那你怎么不去找她?”

“因为……”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又换回了刚见面时的那一张扑克脸,不屑地看向门边。

“哦——”我想起了门外那两个冷冰冰的叔叔,“他们是坏人吗?不让你去找她。”

“也不算是。”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画纸,“只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而已。”

“那你可以现在去找她呀。”我大胆地建议道,“我知道这窗外有一个伸缩梯子的,你可以从那里爬下去,这样他们就不会跟着你啦。”

“你认真的?”他略显诧异地看向我,“你不学钢琴了?”

“哎呀,无所谓啦,我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我用尽我所有的脑细胞,谨慎而不失大胆地思考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我说真的。你看,平时她们让我一个人练琴,我也只是呆在这里画画,除非我妈在这里看着我。但现在因为你在,她应该也不会进来,所以你只要在三个小时后赶回来然后把梯子收起来就好。”

他沉思了片刻,说:“那我试一下。”

我帮着他解开窗外的梯子,他飞快地翻出窗外。没过多久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我满意地继续画起了画,望向窗外,停在那里的红蜻蜓又多了一只。

两个多小时过去,窗外又传来响动,过了一会儿艾因便利落地翻进了屋内。“有人来过吗?”他一边问着,一边擦着自己额头上薄薄的汗。

“没有,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谢谢你。”他从裤兜里拿出了什么放在了我的掌心里,“喏,她送给你的。”是一块粉红色包装的巧克力,上面画着可爱的白色小猫咪,看上去就很美味。“这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她说你一定也会喜欢。”

“谢谢艾因哥哥!还有姐姐!”我开心地剥去包装,迫不及待地将巧克力扔进嘴里,是甜滋滋的草莓口味,真的很好吃。

就这样,从那天起艾因便成了我的“钢琴老师”。每天下午都会和我一起在琴房呆上三个小时。每逢“上课”,我们总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门一关上,他去找那个姐姐,我自己在琴房画上三个小时的画。妈妈似乎对艾因也放心得很,从来没进来问过我们的情况。有时下课了还会请艾因留下来和我一起吃甜品,可只要出了琴房的门,他的身后便总会跟着那两个黑衣人,跟他相处的时间一久,我也能感受到只要有那两个人在身边,就是他最不高兴的时刻。所以每次留下来的时候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只有在我问他“是不是很好吃呀”的时候闷不作声地点点头。

有时他也会一整个下午呆在琴房,用我的钢琴弹一些曲子,我便在他的琴声里继续写写画画,他也不管,一直默默地弹着琴。他总是重重复复地弹着同一首我从没听过的曲子,时不时停下在琴谱上做着改动,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是给那个女孩子写的,只属于她的曲子。

还有的时候他也会教我弹一些简单的谱子,用他的话来说,总要向我妈妈交差。我虽然学得很不情愿,记谱子倒是记得很快,没多久就能把一首曲子完整地弹出来。只是每次弹完他都会无奈地看着我,摸摸我的头,话语间充满憋不住的笑意:“果然你还是更适合画画。”

“为什么这么说?我不是都弹出来了吗。”我不服气地问道。

“弹钢琴和画画一样,都是需要倾注感情的。”他示意我给他让个位子,在我身边坐下,“像这样。”他的指尖轻轻抚上琴键。

优美的音乐从他的指尖下流出,他没看错我,我大概真的没什么音乐天分,就连夸都不知道该从何夸起,只是觉得他弹得真好听,他看向钢琴的神情又好柔软,好像它是自己非常珍视的东西一般。

“好像有好多好多个小天使在围着我跳舞。”一曲弹毕,我评价道,“我躺在一朵好大好大的云上面看着她们跳。让人觉得好开心,但好像又有点小紧张,就好像怕自己会掉下去一样,这是为什么呀?”

“这首曲子叫《少女的祈祷》,波兰女钢琴家巴达捷夫斯卡18岁时创作的。”他带着笑意看向我,“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懂了。”

偶尔我坐不住了,也会央着他想跟他聊聊天。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会愿意来教我弹琴,他说只是不想在那个地方,在那些人眼皮底下呆着而已。说完他很轻地撇了一下嘴角,是难过吗?大概是我看错了。还有一次我把我养的猫偷偷放进了琴房,它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艾因,却还是跟他异常亲近,在他的脚边转来转去,蹭得他黑色的裤子上全是雪白的毛。艾因倒也不是很在意,俯下身挠了挠它的下巴,告诉我那个姐姐的家里也养了一只猫。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会出去找那位我从没见过面的姐姐,他翻窗下楼的动作已经越来越熟练了。每一次回来他都会给我带一点小礼物,有的时候是小挂饰,有的时候是画图本,还有的时候是好吃的糖果和巧克力。他告诉我这些都是那个姐姐送给我的,虽然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但总觉得像她这么善良又温柔的人,一定美好得像个仙女一样。所以偶尔我也会让艾因帮我把我的画送给她,“你们两个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说这话的时候艾因半边身子翻出了窗台,我把我画好的画递给他让他代为转交,画上画的是我想象中的大姐姐,“不过画的还挺好,不如送给我?”他扬了扬手中的画纸,将它递回给我,“帮我放着,我等下一起带走。”

某天他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他惯常穿的白衬衫袖口沾了一点灰,出声提醒他,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小小的软布,不急着擦袖口上的灰点,反而是先把上面扣着的两个袖扣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我才注意到袖扣上的图案——左边刻着一只小小的兔子,右边又刻着一个小小的猫头,不仔细看的话确实察觉不出来,但发现了之后就连我都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幼稚。我问出了口:“艾因哥哥,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那对袖扣?”

他低头一边擦拭着一边答道:“因为是她送的。”

不知道是因为太阳即将下山,夕阳的光线照入窗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说这句话时的艾因,整个人都散发着异样的光彩,是我从没见过的模样,我觉得他实在好看得紧,就一直定定地看着,直到他在我眼前扬了扬那块布:“喂,怎么发起呆来了?”

艾因哥哥和我在琴房里一起度过了一整个暑假,假期的最后一天,他没有再出去,一进门就将一个大盒子递到了我面前:“拆开看看?”

我满怀期待地拆开,禁不住“哇!”了出来,盒子里面装着一管管的水粉颜料,一共有36种颜色,还有一套画笔、一个颜料盒和一个调色盘。

“这是我们两个一起送给你的礼物。”艾因说道,“希望你以后,能够一直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那天结束的时候我问艾因:“明天就要开学了,那你可以天天都见到她了吗?”

“嗯,应该可以的。”他说着低下了头,摩挲着自己的袖扣。

再见到艾因哥哥,就是八年后了。那是我进入圣塞西尔学院美术系读书的第一年,艾因作为荣誉校友,来到学校表演。我坐在第一排,看着他在聚光灯下,弹起了我十岁那年在琴房听他弹过一遍又一遍的曲子。演奏完整个礼堂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有学姐红着脸上去献花,他点点头接下。

校长上台,邀请他给各位学弟学妹讲几句话。他拿起话筒,没有说什么感谢学校的栽培,也没有说希望各位学弟学妹好好加油,一开口就是:“这是八年前,我在学校里给我妻子写的曲子。今天她也来到了现场。圣塞西尔学院是我们认识的地方。”

礼堂里再次响起掌声,他站在台上,目光直直地盯着第一排,在离我三个位置远的地方,一个女生站了起来,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脸上带着明显的红晕,不过更多的还是幸福的神情。艾因走到台边,牵着她的手把她引到台上,把花束放到她的怀中,侧过身吻了吻她的脸颊。随后拿起麦克风继续说道。

“希望学弟学妹在学校里,都可以找到自己人生的目标,实现自己的梦想。”

点赞(0)
立即
投稿
发表
评论
返回
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