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吉他
三十八余载
穿梭在成都的大街小巷
或天晴，或风雨
轻轻拨动琴弦
弹出一首
隐隐欢喜的乐章
（图为陈恒秋）
（图为在楼梯间角落弹吉他的陈恒秋）
天气阴冷，散乱的风中透着一丝凛冽的寒气，我远远地看见了坐在街头角落间的陈恒秋，他抱着一把吉他，身着单薄的环卫工外套，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正与旁人交谈甚欢。“老熟人了，我在这片儿扫街，就认识了他们，他们也会来听我唱歌。”说着，陈恒秋兴致高昂地弹起了吉他。
（图为陈恒秋向我们展示电吉他）
这把吉他，是陈恒秋新买的。“花了两千多，这个有麦克风，还能把声音调大。”两千多是陈恒秋将近一个月的收入，他谈起来却面色从容，并没有因为高昂的价格而心疼不已。“我本来是在另外一个地方唱的，电吉他声儿太大，吵着人休息，被投诉了。”他的神情中带着一丝落寞，却在瞬间眼神又亮了起来。“没事儿，在这儿我照样可以弹唱。”
（图为陈恒秋让我们挑选歌曲）
似乎还没有弹过瘾，陈恒秋又拿出一大堆简谱，让我随意挑选。我随意点了一张，旋律格外地好听。听到我的夸赞，陈恒秋高兴得像个孩子，“这是首印度歌曲，小时候看电影时，对这首歌印象特别深刻。”他滔滔不绝地跟我讲着这些老民歌、民曲，而这些简谱，也是他几经辗转，托人在网上下载好再打印出来的。他乐呵呵地笑着，“这些符号，看得久了，就知道是哪个音符了。”
（图为陈恒秋正在工作）
1981年那会儿，乐山百货公司的橱窗里新摆出了一把吉他，陈恒秋对它心动不已，每每路过都会停下来观望好久。终于有一天，他拿着29.1元钱来到了百货公司，抱回了心仪已久的吉他。他说：“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把吉他，拿到它那天，我都只能躲着进屋，怕被我母亲给看见了。”
（图为陈恒秋正在工作）
陈恒秋并没有学过音乐，他拿着吉他自娱自乐地弹着，有一天竟然弹出了旋律。“像是受到了点拨一样，一下子我就无师自通了。”陈恒秋说，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会弹一些简单的脍炙人心的歌谣，但他没日没夜地弹着，很快就弹坏了第一把吉他。而别人送的第二把吉他，也经不起他长时间的“折腾”，宣布罢工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琴弹，那时候也弹不起。”老爷子讪讪地笑着。
（图为陈恒秋前去琴行）
1986年，陈恒秋来到了成都，做起了擦皮鞋的行当。“那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兜里一分也没有，下一秒来客人了，擦两双皮鞋，就可以吃一碗面了。”他说，那时候为了省钱，一瓶矿泉水他都能喝上好几天，在没有生意的时候，甚至路边别人丢弃的饭菜，他也想捡来吃。“他们都劝我，说吃了闹肚子，我才没吃的。”
（图为陈恒秋在琴行弹琴）
就是这样风餐露宿的苦日子，陈恒秋却说，那是他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候。
（图为陈恒秋抱着吉他说笑）
一年擦皮鞋下来，他攒够了足足800元，全交给了母亲，母亲却怎么也不要。有一天，坐着等生意的陈恒秋又犯起了琴瘾，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一闪而过。“要不买把琴，没客人的时候，还能自己弹着玩玩。”说干就干，他小心翼翼地揣着八百元，走进了一家琴行。“这也是我的第三把吉他。”
（图为陈恒秋在租住小屋里）
就这样，陈恒秋在擦皮鞋的空挡弹起了吉他，一旁擦皮鞋的被吸引了过来，跟着陈恒秋弹的旋律，亮了亮嗓子。这一唱，两人一拍即合，只要空了就坐在街头，弹唱着一些脍炙人心的老歌，而另一个擦皮鞋的哑巴，成为他们最忠实的观众。三人也成了老成都街头，一道鲜为人知的风景线。
（图为陈恒秋正在弹奏）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陈恒秋说，那时候听的人并不是很多，但三个人自娱自乐，也算是穷困潦倒的生活中的一点儿乐趣。但为了谋生，三人还是散了，散落在成都的各个街头。30年来，他做过做过洗碗工，当过超市店员，打过零工、小工、守过车……但无论他在哪里，他始终背着这把吉他，兜兜转转，走遍了大半个成都。
（图为陈恒秋正讲述往事）
2016年，陈恒秋来到了万家湾当环卫工人，像往常一样，一得空他就拿出吉他来弹，吸引了不少路人的关注。而本身爱好吉他的他，在附近的乐器店徘徊了几次后，终于推门而入。“我能试试你们的吉他吗？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弹琴？”老板颇为意外地打望着身着环卫工工作服的陈恒秋，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时不时还跟陈恒秋探讨一下。老板说，“他的琴弹得不错，更难得可贵的，还是大爷弹吉他的精神。”
（图为陈恒秋正淘米煮饭）
陈恒秋红了，源于一次偶然。他到万家湾没两个月，一个网友遇见弹吉他的陈恒秋，就拍下了他弹吉他的视频放在了网上，却没想到吸引了网友们的关注，网友们纷纷刷屏怒赞陈恒秋为“被耽误的乐手”。“红了以后，更多的人来听我弹琴了。”对于这个意外，陈恒秋感到很高兴，他还为此，花了两千多元，专门买了一把可以调大声音的电吉他。
（图为陈恒秋正等车来）
红了以后，陈恒秋还被请到双流区的环卫节上去表演节目。“我一弹完，大家伙儿都一阵叫好。”这样的叫好，让陈恒秋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还因此得到了两百元的红包，作为他出场表演的费用。“这还是我第一次拿到这么高的报酬呢。”他一脸满足地笑着。
（图为陈恒秋）
一间小屋，一把吉他。这就是陈恒秋全部的追求。“我做过很多工作，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我感到安心。”陈恒秋说，他会继续弹吉他，将他的琴声传扬到世界各地。“欢迎你们来采访我，说不定，有天湖南卫视、中央卫视都来了呢。”寒风凛凛的冬天，天气一片暗沉，他望向远方，微低着头，脸上始终笑着，不深不浅的皱纹蔓延在他的五官上，似乎述说着一段岁月的往事。【14】
图/文 苏怀平
注：本文采访于2017年12月份
【小温温语录】窗外的蝉鸣穿过浓浓绿意飘进你我的耳朵，不知是否扰了你讲故事的心绪。我知道你内心澄澈，你明白我言语温柔，这条路上满是幸福，纵使偶有辛苦和艰难因为有你也都变成漂亮的点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