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俄裔美籍作曲家、钢琴家亚历山大·齐尔品(Alexander Nikolayevich Tcherepnin)开始了他对远东地区的访问。在到访上海之时,他为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现上海音乐学院)的学生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次免费的出国学习资格及100元奖金,条件是创作出一首“足以令他驻足的中国风特色”钢琴作品。这次小小的“竞赛”对当时上海音专的学生们来说无疑是天赐良机,大家纷纷热情地投入到作品的创作之中。

贺绿汀正是其中一人。彼时在上海音专求学的他住在一间条件十分简陋的裁缝店铺的阁楼内,白天炎热得令人无法忍受,贺绿汀只能在珍贵的凌晨和傍晚时分抓紧创作。最终他克服了困难,在截止日期前交出了《牧童短笛》、《摇篮曲》和《往日思》三首曲目。其中《牧童短笛》深深地打动了齐尔品,获得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因每人最多只安排一个名次,有着同样出色的作曲技法和风格的《摇篮曲》只获得了名誉第二名。

齐尔品将《牧童短笛》带回了他当时居住的欧美亲自公开演奏并最终在日本出版。这首刻画了中式田园风景的曲目迅速征服了欧美的听众,逐渐成为了演奏次数最多且最知名的原汁原味的中国钢琴曲目。随着牧童短笛的出现,世人再度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东方,关注起中式音乐的历史与起源,并涌现出一批以中式音乐理论为基础创作的优秀作品。

这首《牧童短笛》俨然是一幅鲜活的中式田园风格画卷。整曲结构清晰明了,为典型的三段式作品。第一段在C宫系统的G徵调上展开,一段悠扬的复调主题将听众拉进了江南水乡,夕阳下牧童骑在老牛身上横笛而奏的画面跃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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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段)

牧童时而于骑于老牛肩上,时而于老牛并行;时而奏响手中的短笛,时而放声歌唱…清晰流畅的线条和对答式且呼应的二声部复调旋律将牧童的顽与老牛的稳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于此同时,两个声部相互穿插构成的纵向的和声音响隐隐将夕阳、田野与时隐时现的山峦展现得淋漓尽致。巧妙的是,若是侧耳细听,听众们能捕捉到的似乎仅仅是牧童上下飞舞的笛声;只有当听众放松下来,不再给与曲目过多且不必要的关注之时,才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隐藏在牧童笛声之后的、作曲家想要转达的鱼米之乡的绝美景致。​

老牛驮着牧童行进了一段时间,发现一条溪水横在一人一牛身前。牧童自老牛背上一跃而下,径自戏起水来。第二段由之前的复调二声部变成了主调表达,描绘牧童的主声部在进入第二段后肉眼可见地活泼了起来,与之前横坐在老牛背上奏笛的形象相去甚远;而表达老牛的低声部在这时却不再与牧童对唱,似是受牧童戏水之乐感染,也忍不住迈蹄蹚蹚水。没有任何东西能抵得过这一份纯真的快乐,在牧童的欢笑与歌声中,无论山川、田野、草木、夕阳,甚至老牛都只能退居其次,成为这份快乐的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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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段)

夕阳西斜,终是要起身返程。一人一牛行走在夕阳下的山峦田野间的画卷与之前无二,我们却时不时能通过一个个小小的“花”回味起方才戏水时的快乐。比起第一段,第三段在主题中有令人无法忽视的“回味中的快乐”,虽然牧童主题与老牛副题的二声部对唱,熟悉的和声组成的山峦及田野的背景板都回来了,但通过在简单旋律中加以一个个由经过音与交换音等手法组成的花,让听众们实打实地感受到方才的快乐并非南柯一梦。随着夕阳靠近山头,一人一牛也逐渐远去,音乐也随着意境逐渐减弱愈发平静。随着最后一个和弦落下,画面中再也找不到牧童与牛的踪迹,仅留下斜影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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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文:墨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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