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元旦，龙华中心医院要在观澜文化中心的小电影院举办新年庆祝晚会，我有幸与同事们一起表演二胡《赛马》，医院非常重视这次文娱活动，下班后组织大家一起认真排练。为了精益求精，我专门拨通老家的电话拉给父亲听。父亲听了后说：“你这哪是《赛马》，分明是遛马。”我给父亲解释，其中加上去的《牧民新歌》是因为书法家要表演书法，曲子拉完书法表演也刚好结束。
父亲心里一点也不踏实，他戴上老花眼镜，一口气密密麻麻地写了五页信。第一页是写给我的信，主要是针对我拉《赛马》存在的问题作了讲解。特别强调马蹄的节奏，弓速弓压要加强，要有颗粒感；接下来的拔弦要清脆活泼；最后要用强有力的强弓结束等。因我功夫不到家，父亲的要求我很难达到。他还另外写了四页《二胡自学提高速成讲座》。
12月6日，恰好我的姐姐要到深圳来。父亲不仅让姐姐带来了信，还带了一把他曾经用过的二胡，以及《二胡名曲解释》《王国潼二胡演奏法》等十几本有关音乐的书。这些书都是他多年来存积下来的，书里的许多地方都用红笔写下了注脚。
我对父亲热爱音乐的精神特别钦佩。作为父母亲，搞音乐是他俩的职业，但他们并没要求我们一定要以音乐作为生计，而是让我们五兄妹每人掌握两种乐器的基本演奏方法，让音乐陶冶我们的情操，用练习乐器来锻炼我们的大脑。
我可以想象，父亲在灯下写信的时候，他多么希望儿女们能多多继承一些他的演奏技巧，而我们好像忽略了父亲的期待，总是以工作太忙没有很刻苦地去练习。
2013年10月份我又回了四川，父亲听说我们的演出非常成功，他特别开心。他又拿出二胡对我说：“女儿，我给你讲一下《二胡的特技演奏方法》。”我特意让哥哥录下了父亲演奏的视频。但我居然在上传照片时，误把哥哥录制的最珍贵的录像删了。幸好父亲又写了《如何拉好二胡特技》手稿，让我心中有了些安慰。
父亲虽然年事已高，但他总停不下笔。一会儿给孙女写电子琴的基本表演方法，一会儿又把他以前创作的歌曲拿出来哼唱。人上了年纪，二胡的音也不是很准了，手也没年轻时候灵敏。我问妈妈：“爸爸天天这样拉，你听到会不会很烦？”妈妈笑着说：“我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拉我哼，时间悄悄地从我们身边滑过，挺幸福啊。”
2014年4月，父亲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旅程。母亲将父亲最经常拉的那把二胡火化，将他创作的曲谱与另外两把二胡留给了我。每当我翻着父亲用过的书，拉着父亲用过的二胡，我都会在心里想，父亲，我多么想您再给我辅导一下二胡的演奏方法啊。每当我路过观澜河看见那些老人在拉二胡，我就会想要是父亲还活着多好。他也会像这些老人一样津津乐道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也对孙子说：再等你大一些，我会教你拉二胡，如同当年外祖父教外婆拉二胡一样。
郑荣 文/图
（作者现居龙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