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陈见，中国选手不只“技术好”
■本报记者 吴桐
当地时间6月17日，第三届范·克莱本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在美国得克萨斯州达拉斯落下帷幕。比赛共吸引44个国家和地区的248位选手报名，最终，来自上海音乐学院附中的14岁少年吴一凡斩获亚军，冠军是15岁韩国选手Seokyoung Hong，16岁捷克选手Jan Schul meister获得季军。
记者发现，本届范·克莱本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的23位决赛选手中，有15位华裔选手。入围半决赛的6位选手中，有3位来自中国，除了吴一凡，还有一位是上音附中初二学生金子涵。今年举行的柴可夫斯基国际青少年音乐比赛、拉赫玛尼诺夫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等比赛上，中国选手也捷报频传，摘得多个大奖。
把比赛当成表演
北京时间6月19日凌晨，搭乘回沪班机前，吴一凡和他的父亲吴鹏接受了记者专访。“来达拉斯两周了，从第一轮比赛开始就心无旁骛，尽力做到最好。”吴一凡说，“对我来说，比赛的意义是不断积累曲目、积累经验。”
吴一凡的生活中不只有钢琴，他喜欢打篮球、骑行、阅读和露营。他出生于上海，自学钢琴的外婆在他年幼时经常弹琴给他听，让他爱上了这个可以发出美妙声音的“大玩具”。他4岁半开始学琴，9岁时获得施坦威全国青少年钢琴比赛全国总决赛第一名。看到儿子早早显露天赋，家人决定为他报考上音附小。目前，吴一凡在上音附中读初二，跟随上音附小副校长周挺学习。对从美国传来的好消息，周挺显得波澜不惊。过去十几天，他密切跟踪紧张的赛程。师徒为这场比赛已准备半年，曲目量大，竞争激烈，但在过程中，周挺一直很佛系，他总对吴一凡说：“要享受比赛和备赛的过程，比起获奖，更重要的是分享音乐。”
年纪虽小，吴一凡迄今已获得诸多国内外钢琴比赛奖项。“他学东西一直很快，这来自天赋，也来自后天规范的训练。”周挺说。为了全方位展现吴一凡的能力，周挺为他选择了不同时期不同风格的作品，“曲目从巴洛克时代的音乐到现代音乐，跨度很大，有的作品技术含量比较高，有的作品比较深刻”。比赛要求参赛者演奏一首在世作曲家的作品，周挺选择了中国钢琴家、作曲家崔世光的《空山鸟语》，改编自刘天华创作的同名二胡曲。“这首曲子用钢琴模拟各种鸟叫声，同时也非常有中国传统音乐风格。在两首大型乐曲中间，穿插这样一首小巧的独具一格的作品，可以起到调节作用。”
演奏《空山鸟语》时，吴一凡把比赛当成表演。“在场很多外国听众，包括国际评委都没有听过这首中国作品，给了他们一种很新鲜的感觉。演这部作品时我很享受。”周挺指出，近年来，上音附中的教学越来越注重中国作品，在考试、演奏会中学生们都要演奏中国曲目，“我们希望孩子们能在国际舞台上更多地用音乐展现中国文化的魅力”。
心中有广阔世界
改革开放以来，一代又一代中国演奏家在世界顶尖大赛中摘金夺银，逐渐打破中国演奏家“技术好，艺术表现力欠佳”的刻板印象。站在世界舞台上的吴一凡用高超的技巧和对音乐的理解，展现了中国“00后”的自信和实力。
今年是上音附中的丰收年：在第十一届柴可夫斯基国际青少年音乐比赛上，13岁的钱致远和15岁的杨雨恬获得小提琴组和钢琴组冠军；18岁的孙浩伦和16岁的文成月则获得钢琴组第二名和大提琴组第三名。周挺介绍，近年来，上音附中顶尖人才培养机制推陈出新，教、学、演、练、导、赛有机融合，提升学生的国际竞争力。周挺常常建议学生欣赏高水准的音乐会、话剧或画展，听音乐也不要只听钢琴曲，还要广泛涉猎交响乐、室内乐、歌剧。“艺术是相通的，接受多种艺术熏陶，拥有扎实的文化底蕴，能让他们拥有更广阔的想象力，艺术之路越走越宽，才能向观众传递更多东西。”
从俄罗斯到美国，一路陪着吴一凡参赛，父亲吴鹏的直观感受是：新一代中国少年，不仅技术好，对音乐的理解力和表现力也不输其他国家的选手。虽然古典音乐是舶来品，但中国年轻一代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拥有开放的视野和融会贯通的能力。“他们正在改变国际评委的看法，刷新他们对中国的认知。”
周挺认为，个性对一个艺术家来说非常重要。“那么多经典名曲，曾被无数人演奏过。在尊重乐谱和作曲家意图的前提下，我希望学生们能加入自己对作品的理解，进行二度创作。在演奏中融入个性，是一个演奏家的价值所在。”
获奖选手年轻化
近年来，亚洲选手横扫国际顶尖音乐赛事，已成不争的事实。面对这样的局面，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总监兼首席执行官雅克·马奎斯回应：“这早已成为古典音乐圈的热点话题。在亚洲，人们相信古典音乐对孩子来说是一种很好的训练，从小学习小提琴、钢琴等乐器的琴童非常多。而且，亚洲的孩子普遍很投入，基本功扎实。种种因素综合在一起，造成了今天的现象。”
过去十余年间，雅克·马奎斯还发现了另一个趋势，在成年选手参加的顶尖音乐赛事上，获奖者的年纪也变得越来越小。以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为例，2009年，19岁的中国选手张昊辰摘得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冠军；2022年，18岁的韩国选手林允灿成为该赛事最年轻的冠军。在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创立半个世纪后，2015年，被称为“小克莱本”的范·克莱本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创立，参赛选手年龄范围为13岁至17岁。“我想，如果他们18岁、19岁的时候表现可以这么好，15岁时应该也很好。”雅克·马奎斯说。
在雅克·马奎斯看来，成人赛和青少年赛目的不相同。成人赛是为发掘最有潜力的新人，重点扶植，帮助他们踏上职业道路。而对于青少年来说，不能拔苗助长，而是借比赛为孩子们提供一个学习交流的机会，让这些青少年从自己、从同辈、从大师身上学习，不断成长。
周挺说，比赛获奖只是一个开始。“艺无止境，孩子们未来的路很长，希望他们能勇攀艺术高峰，走向世界舞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