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写了首歌,词曲编曲都很认真。我要感谢安琪参与了作词,爸爸参与了赏评。

我对歌曲感到满意。

——许嵩博客《清明》2008.03.24

这首脍炙人口的中国风歌曲创作于2008年,标杆性的国风悼亡歌曲。许嵩早期音乐创作时都会把Demo先分享给朋友听,并吸取朋友的意见。(这也是网上有很多早期Demo流传的原因)《清明雨上》便是接受了好友安琪歌词上的意见。

《清明雨上》

谱曲:许嵩

作词:许嵩,安琪

编曲/制作:许嵩1.歌词部分

评价一首中国风的歌曲时,歌词质量会占更高的比重,所以着重分析这首词。

窗透初晓 日照西桥¹ 云自²摇

想你当年荷风³微摆的衣角

①窗透初晓:窗户被黎明照亮(象征一天的开始)

日照西桥:余晖洒在西边的桥上(寓意一天的结束,ps:太阳东升西落,所以照的是“西桥”)

②自:很多人都将这里的“自”误解为“自在悠然”的意思。其实它有两层含义:

(1)“自”应该翻译成“在”,也就是“云在摇”。(这是一个“自”的文言用法,例:不自我先,不自我后。——《诗·小雅》)这样下来开篇的前三个短句便均为朴实的景物描写。

(2)“自”还可以翻译成“独自”,云自摇,也就是云独自在飘摇——就像失去你的我一样孤单。

③荷风:同样的两层含义:

(1)带着荷香的清风,可形容女子出尘脱俗(荷,寓意清雅。风,亦是风韵)

(2)同音词和风,泛指速度和缓的风。(和风微摆的衣角:一阵温和的风拂过,吹的衣角轻扬)我甚至相信初版歌词写的就是“和风”

这两句均为借景抒情,以窗外的景物勾起主角的回忆,开头两个短句均为对时间的描述,后面两个短句有两种解释方法:

每天从黎明到黄昏,我都在窗前眺望远方的景色①那天边随风摇曳的云啊,多像当年你被风吹起的衣角。(这里“自”取“在”的含义,将“想”字谐音成“像”,“荷风”同音为“和风”)

②天边那朵独自飘摇的云彩,就像失去你的我,孤单的浮沉在这人世间。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想念你出尘的气质和微摆的衣角。(这里“自”取“独自”的意思,“想”为“想念”,“荷风”形容女子“脱俗”)

主旨就是:“每一天清晨到傍晚,我都在思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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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透初晓木雕流金¹ 岁月涟漪² 七年前封笔

因为我今生挥毫只为你

①木雕流金:原为“木雕鎏金”,为传统木雕工艺,将金属融化,镀在木雕上,包裹上金属层。而这里“鎏金”改为“流金”就成为“木雕鎏金在经过漫长的岁月流去了表面的镀金”

②岁月涟漪:形容岁月留下的痕迹。

如果说上一段是借景抒情,那么这一段便是“借物喻人”,所以这段同样两层含义:

①桌案上的木雕鎏金在岁月的蹉跎下也流去了表面的镀金。

②岁月都可以抹去木雕上的镀金,却抹不平我心中不断荡起波澜的回忆。

七年前便已封笔不写,只因我此生仅为你一人落笔。

(彩蛋:“木雕流金,岁月涟漪”中夹了个“流金岁月”,假设木雕是故人尚在时的作品,那么木雕诞生到如今荡起回忆的涟漪这个时间段里,包含了一段我和你的“流金岁月”)

想到木头,我们自然能联想到“年轮”,而一圈圈的“涟漪”也和年轮的形状接近。所以,如果说第一段是“我每天都在想你”,这一段便是“我每年都在想你”(而之后转折段的“年年倚井盼归堂”也再次确认了这个说法)

(拓展:林俊杰的《江南》中,圈圈圆圆圈圈,写的是雨水落在湖面上形成的涟漪,而这涟漪就像年轮一样,所以下一句是天天年年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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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远方有琴 愀然¹空灵 声声催天雨

涓涓心事说给自己听

①愀然[qiǎo rán]:形容神色忧愁

远方传来了阵阵琴音,空灵的琴声透出一丝忧愁

①仿佛每一个旋律都想让天感动落泪。(景)

②每一个音阶传入耳中都让我泪水打转。(人)

心事就像这①将下的雨/②将要决堤的泪水一样,暗流涌动,而我却无人倾诉,只能在心里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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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月影憧憧 烟火¹几重 烛花儿红

红尘旧梦 梦断都成空

①烟火:指祭祀之事。

到了晚上,月光摇曳不定(就像我的心意不定),只因清明祭祀的烟火已经升起了一层又一层,蜡烛的火光映红了烟雾,不禁想起你我的红尘往事,自你离开人世,一切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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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雨打湿了眼眶 年年倚井¹盼归堂²

最怕不觉泪已拆两行

①井:这里的井指的是建筑内的天井。

②堂:指厅堂,也就是客厅。(之后的东瓶西镜也是放在厅堂的桌案上的)

雨水打湿了我的眼眶,我每年都在背靠天井眺望远方,多希望你能出现在厅堂。(突然察觉到我在身处房屋之中,窗外的雨怎么能打湿我的眼眶呢?)只怕是身处极度思念中,不知不觉就留下了两行泪水。

(彩蛋:拆两行:描述眼泪流出,在鼻翼两侧流淌。此为描述主角的情感波动。私以为还能以同音字读法解读,也就是“拆两行xing”,借此表达与故人天地相隔,原本一对神仙眷侣,被拆散,一个飘去天边,一个行走在人间,这也是“拆”字的精妙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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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落泪我在人间彷徨 寻不到你的天堂

东瓶西镜¹放 恨不能遗忘

又是清明雨上 折菊²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爱的歌来轻轻唱

①东瓶西镜:旧时,客厅堂前的长案桌上设置讲究“东瓶西镜”,即东边放一花瓶,西边放一面镜子,中放一时鸣钟,象征:终(钟)生(声)平(瓶)静(镜),这也是徽文化极为鲜明的特色之一。

②折菊:清明折菊寄人,表达对已故亲友的纪念(扩充:七言绝句 《清明》的作者杜牧,也有一首五言绝句《折菊》)

如果说过度段对“拆两行”的第二层解释还有点牵强的话,那副歌的第一句“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无疑成为了这种解读的有力证据:

我独自迷茫在这人世间,找不到有你在的天堂,一生并无波澜,但只恨不能忘记曾经的美好。又是一年清明,你在雨上的天堂,我在下雨的人间,只能折下一枝菊花寄予你思念,轻声哼唱你曾经最爱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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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2.谱曲/编曲部分

谱曲:这首歌的旋律容易传唱且不易听腻,搭配值得一品的歌词,可以称得上“落笔传神还要容易传唱”了。整首歌曲旋律很容易掌握,但想要唱好有两处难点:

①主歌过度段到副歌的衔接问题:“最怕不觉泪已拆两行”是一个递进升调的情感爆发,结尾是一个长尾音,这让副歌部分换气时间很短,而副歌又是升调的。

②“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唱过的都懂得,最后两个字徒然升调,易破音。

歌曲架构:

我认为《清明雨上》和《庐州月》的首段落歌曲架构很像:

主歌段落1——主歌段落2——过渡段落——副歌

《清明雨上》的过渡段在曲和词上都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

“雨打湿了眼眶……最怕不觉泪已拆两行。”在过渡段之前,曲中的主角情绪都还是稳定的,到了过渡段,先是“雨打湿了眼眶”预示情绪的波动(此处曲调已经转折),再到“最怕不觉泪已拆两行。”情感宣泄到达了顶点(这句的旋律也成为递进升调,为副歌的调做足了铺垫),副歌则实现了情感的爆发,“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也来到了整首歌的高潮,这一句词在情感上是最大的爆发,也是全曲最高调。副歌的结尾又回归于平静,也正如同词里透露出的画面一样,主角思念故人到极点后恨然落泪,恨老天不公,情绪平复后折下一朵菊花,轻声唱她最爱的歌。(所以“把你最爱的歌儿来轻轻唱”这句当然是“轻轻的唱”啦)

编曲:凭我耳朵听,前奏主旋律应该是二胡调出来的,古筝时不时出来做个衬托(古筝应该是表达“涓涓心事”),前奏高亢部分应该是笛子。歌曲主体部分主要是架子鼓铺底,古筝修饰,貌似还有沙锤的沙沙声。

当年的伴奏应该均为合成器乐器,水准和如今自然不在一个档次,但伴奏的旋律透露出的情感都是能感受到的。

3.现场演绎

《清明雨上》的公开首唱是在2019年《寻宝游戏》全国巡演的上海站,现场丝状的灯光仿佛千丝万缕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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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雨上》首唱

之前也说到了这首歌演唱的难点,首唱中,许嵩也选择了稳妥一些的方式,上文提到的“过渡段递进升调+长尾音,并直接接副歌”这一难点,首唱中长尾音由和声老师接过(而且现场版是夹了转音的长尾音),从而多争取一些换气时间。

到了合肥场,第二次演唱《清明雨上》,之前的保守做法取消了,这个长尾音转副歌也由许嵩完成(第二段是变调款尾音),副歌衔接的也很好。

现场版重新编曲自然也是有的,新编曲水准上了一个台阶,总体来说这个现场版我是很喜欢的。

4.趣事

(1)我听许嵩第一首歌,就是这首《清明雨上》,那是我高中军训时,两个同学唱的破音跑调版,虽然同学破音跑调,但我被这首歌的歌词深深吸引了,尤其是结尾那句“把你最爱的歌儿来轻轻唱”。我问同学这首歌叫什么,同学说“许嵩的《清明雨上》你都不知道?”——显然,那时在同学眼里我已经“out了”。

(2)由于要筹集这首歌的各路资料,我特地下载了新浪博客,去翻看关于这首歌的博客,顺带看了下评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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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年代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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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呵呵”还只是个拟声词5.写在最后

今年的清明,注定意义非凡,希望每个人都可以铭记在心,正是背后有这些人的牺牲,才保得我们终生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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