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妈妈第一首在钢琴上学会的曲子,今天送给过生日的你。你知道吗?其实我曾经也拥有过一架漂亮的钢琴,当我第一次见到它黑白相间的琴键时,我始终无法想象到在我笨拙的手指下它也能演奏出婉转的音符。我开始对对她爱不释手,钢琴老师告诉我说:手里要像握住一个鸡蛋那样放松的敲击琴键,我做到了,我学会了第一首欢快的曲子,即便它简单到只用一只手就能轻松的演奏。

每天晚上,我都会走到卧室的一角,像翻开一本引人入胜的图书那样,轻轻的抬起琴盖;像在楼梯上见到你那样,无须多言语,一个眼神便打开了各自的心扉;我很笨,没有音乐天赋,一首简单的曲子刚开始练时都会错好几个音符,老师有时无奈的摇摇头,我看到了,但是钢琴似乎并不介意。练着练着,我和它熟悉了很多,每当琴谱上的每个音符都完全无误的输入进去时,输出的音乐令我觉得如此美妙。

对你也是这样,沉默、熟悉、倾诉,就像从单手到双手演奏那样,就像一首复杂的曲目被拆解成一个个无误的动作,就像第一眼的心动到最后的倾慕。多么自然的旅程!我相信自己一定会成为一位钢琴家,事实证明我错了。

有一天,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晚上,我开始受够了枯燥无味的节拍器,我开始厌倦了那单调的音符,我再也瞧不上这充满古典气息的老东西,相比起来电脑游戏和电视节目似乎更有意思。它依然保持了沉默,像一位贵族那样,永远不会显示出自己的失落。它的回应只是坏了几个琴键,再弹上去的时候嚓嚓作响,在一旁的妈妈打开了顶盖,我这才第一次见到了它内心的精密构造,原来只是有几个位置的接触有了摩擦而已。

自此之后,每一次的弹奏都是在逼迫下进行的,我还是学会了很多曲目,不过就像刻意堆砌的辞藻那样再也没有了灵动的气息。我开始躲着你,我不愿意看到你失望的表情,我不愿意面对你那询问的眼神。我仍与你见面时习惯性的对视一眼,但你像一捧平静的湖水,反倒是我先乱了阵脚。我不断的安慰我自己,我是真的不愿意再弹钢琴了,瞧,她的声音多么单调,练会一首曲子是多么难!但妈妈觉得,我有音乐天赋,软硬兼施的让我继续练下去。

就在我快要考钢琴四级的前几个星期,我骨折了,是影响小臂运动的锁骨,一根洁白的绷带彻底将我和钢琴这两个字分隔开来。再见到你时,我仿佛有了正当的理由,看,不是我不想理你,是我真的有苦衷。你摇摇头,终于说了一句话:“我是真的把你当做很好的朋友”。那天晚上,我站在琴凳前想了很久,我在想第一次见到你时那不由自主的欣喜,我在想从你破损的内心中扬起的或悲伤或欢快的乐曲,我在想我这样做是不是比那些砸碎你的人还要令你伤心。

但事已至此,为了我下半生不必用嘴叼着笔写字,我不得不把这样疏远的关系继续下去。但令我很高兴的是,妈妈不想让钢琴闲置下去,每天晚上刻苦的练着,终于练会了第一首曲子,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她弹出的曲子第一时间通过耳机以电磁波的形式传给了我电脑游戏中的队友,队友问我:“你家有钢琴吗?”,我的回答是:“我曾经有”。

后来的后来,妈妈攒够了钱,要换房子了,新房子没有给琴留出的空间。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一位闲鱼买家用车把琴拉走了。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没有再见过你,望着那曾经被你占满的卧室一角,你所留下的一切只剩下地板上的印记,但是那印记并不只刻在地板上,还刻在我心里。家里的那片空白已经被新的衣柜填满,但是我心中的空白又有什么东西能填满呢?

我始终幻想着有一天,我能再找到像你那样漂亮的钢琴,或者说,我要找的就是你。我要练会这首《梦中的婚礼》弹给你听,我似乎已经看到了那捧平静的湖水在微风下漾起了波澜,我甚至能看到你倾听时戴的白色头纱。然而,这终究是“梦中的”,这是不可能的了,即使我找到了你,又该从哪里开始练起呢?我已经什么都不会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自始至终不渝不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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