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声声古镇情马金桥每到傍晚,饭后,喜欢沿着运漕镇外围及街区转一圈,美其名曰健身。这是一条水泥路面,并不宽敞,可是和我一样疾步行走的居民

却不少。沿途景致也有,这些未能给我特别的感触。但是,归途中,走入街巷,踏上西街,我的脚步便会自然地慢下来,轻下来。因为,在这条街上

,有一位老人常常在傍晚时分演奏二胡,我不想因为我的莽撞搅扰老人的絮絮的二胡曲。还记得二十多年前,我刚来运漕古镇工作。这里的“过街天

桥石板街,青砖黛瓦马头墙”就深深吸引着我。得空,当然要熟悉一下这个陌生的环境。一个傍晚,我和同事沿着弯弯曲曲窄窄的西街漫步。突然,

不知谁提醒:“听,二胡声!”大家静下来,前面就是土地巷,隐隐约约的二胡声就是从过街天桥那边传出的。我们屏住呼吸,往前走,果然看到天

桥下的一个门洞里,一个穿着破旧的老人透着昏黄的灯光,对着乐谱聚精会神地拉着二胡。可能是一个业余爱好者吧?同事们推测。确实,曲子犹豫

艰涩,旋律并不十分流畅。以后我常常上街,总能遇着这位老人正在拉着二胡。二十多年过去了,老人不知疲倦地天天演练,可是我一直没有感觉到

他演技的提高,甚至有时还感觉他拉出的曲子正应了白居易的诗句——“呕哑嘲哳难为听”。我暗想,老人也许缺少二胡演奏的细胞吧,要么怎么从

没有感受到他的二胡曲的魅力呢!一个偶然机会,夜色已深,我又一次独步西街,想寻得一份属于自己的宁静。此时的西街,街灯蒙眬,街道两旁

高耸的隐隐绰绰的马头墙,似乎也有了一些睡意。我漫步在窄窄的石板街上,身边间或有匆匆走过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巷子尽头。夜色隐去了街巷

两旁明清建筑的斑驳陆离,但却无法销蚀昔日的繁华。我的思绪禁不住飞扬开去:古运漕老街据说有三十六条,现在已多数不可考。只是西街在很长

一段时间内商铺最集中商贸活动最繁荣倒是不假。这条街道,西起薛兴隆碾米厂,东到土地巷口,全长不足千米,但是在明清时期这里却至少富集了

全镇一半以上财富。在林立的商铺中仅老字号就有数家:薛兴隆砻坊、李万兴粮仓、元和质当铺、鲍义兴茶楼、洪仪泰酱坊、五福河酒楼、刘万生药

店、李源兴布店、同泰祥杂货店、汪森和酱坊等等。就是现在这条街依然存留有许多古迹,如天主堂、李鸿章当铺、袁公馆、美人靠、五福和及明清

建筑群等。当此之时,街巷依旧,荣华不再,时光流逝,难遂人愿,这样想着,我不禁黯然神伤。就在我无端抑郁之时,一缕琴曲飘过耳际。二胡

曲!那个老人演奏的二胡曲!是的,就是他。悠长的二胡声袅袅飘来,如和畅的微风,又如温柔的双手,缓缓掠过我的心头,轻轻抚慰着我的心潮,

这般的温厚,这般的体贴,这般的沁人心脾!这不就是我二十多年来一直在等待的二胡曲?我不禁驻足聆听。二胡声声,舒缓流畅,你就是裕溪河

水吧?你缓缓东流,一路滋养。裕溪河,运漕的母亲河,你可曾想,你聚沙成洲,蓼花盛开,招引来原著的先民。他们打鱼、开荒、播种、收获,家

而成村,子孙繁衍。不知是哪一天,一只木船鼓起高大的白帆从大江东处缓缓驶来,就是那一次白帆的停靠,激起轩然大波,让小镇名声远扬。那片

白帆一驶就是千余年啊!从此,纤夫在这里用清澈的河水洗尽肩头疲惫,商贾在这里用美味的佳肴应酬天下红利,墨客在这里以醇厚的陈酿吟啸才子

功名。二胡声声,流淌着运漕从未止息的脚步。二胡声声,激昂高亢,你就是古战场嘹亮的号角啊,你激荡水面,响彻天宇。谁能说得出是从何时

起,这里的河面上便战鼓隐隐,金锣阵阵。人们只记得,三国时吴军据守古镇,孙权与曹操对垒东关,孙权乘着曹军声势虚张的军鼓声以草船借得箭

支万余。人们还记得,朱元璋抗元艰难之际是俞通海、华高等人的巢湖水师的隆隆鼓声沿河一路东进,经古镇,入长江,占金陵,威震四海,建立大

明天下。李鸿章从运漕走上军旅生涯,曾国荃在古镇摘得头功。功名在鼓槌声中煊赫,战绩随流水载入史册。铿锵的二胡声分明就是建功立业的隆隆

战鼓,催人奋进。二胡声声,顿挫幽愤,谁说你不是捉摸不定的人生,你历尽沧桑,上下浮沉。还记得吗?唐朝诗人刘禹锡因参加政治革新运动得

罪了当朝权贵,被贬至和州。在一个春和景明之日,无聊中的刘禹锡想到了曹操,于是在张籍的陪同下,乘舟沿裕溪河西上,探访濡须山上的曹操祠

。日暮时分,舟到运漕,“酒旗相望大堤头,堤下连樯堤上楼。日暮行人争渡急,桨声幽轧满中流。”据说,刘禹锡题诗《堤上行》后便辞舟登岸投

宿运漕。第二天一早,刘禹锡启程到濡须山,拜望了久已崇敬的曹操,再赋诗一首:“曹操祠犹在,濡须坞未平。海潮随月大,江水应春生。”诗中

饱含着诗人的政治失意和等待时机的积极胸怀。二胡声声,春水满溢,人生如月,何日可掇!二胡声声,幽咽低回,你分明就是鲍孀姑的眼泪,恣肆

流离,义重情深。这是一个隐身于含山县志里的凄婉感人的故事。运漕贫家女鲍孀姑少年时已接受村民王章之聘,后其父贪于钱财,逼女改嫁他人,

因父命难违,孀姑怀揣原聘簪珥等物,从容自缢。“卓哉鲍女,秉贞不惑,父命难违,吾志不夺,未入夫门,遂与夫诀,从容就义,永矢从一。”一

段哀曲,如泣如诉,令人魂消!二胡声声,挥洒悠扬,这该是运漕街巷角角落落的欢声笑语吧!现在,历经沧桑的运漕再逢机遇。走出西街,你会发

现,运漕这只航船高歌猛进,正在续写着崭新的篇章。先看哪个令人爱恨交加的“漕川古渡”吧,往日繁忙的渡头行人稀少,已日显黯淡,而飞架南

北气贯长虹的裕溪河大桥却车来车往,人流如织。裕溪河大桥架起了两岸百姓的希望,圆了运漕人祖祖辈辈的梦。再看东大街人头攒动的农贸市场吧

,熙熙攘攘的顾客每天都汇聚于这里,他们采购自己心仪的货品,他们编织着自己的幸福生活。走在街上,街道两旁商家鳞次栉比,商品琳琅满目,

应有尽有,“江北小芜湖”已不再是老人们曾经引以为豪的故事。傍晚的蓼花洲公园灯光闪烁,乐曲幽美,舞姿妙曼,运漕人正以自己的方式畅享一

天的满满收获……原来,老人的二胡,奏出的是千载演绎源远流长的漕川曲,是饱蕴传说波澜迭起的幽巷曲,是温情厚义暖人心田的生活曲,是弥漫

于古镇的最为动人的乐章。今晚,如果不是古镇悠远的脉动震荡了我,我依然不可能领略老人二胡曲的微妙。是的,美往往来自于共鸣。我不禁为自

己一直以来对于老人的任性感到羞愧。我缓缓地走近过街天桥下,透过门洞,再次看到昏暗中的老人。他佝偻着背,但抚琴姿势却很端正。他拉着二

胡,动作娴熟,神情专注,近乎陶醉。在他身旁,坐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孩,她也在认真地听老人的二胡曲。她是谁?这并不重要,但是,她一定和我一样已深深地被老人的二胡曲所迷恋。今晚,我在漫步,我已来到西街,我将再一次沉浸于二胡的声声琴韵,沐浴春风,涤荡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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