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学过一首儿歌,歌里唱到“八月桂花遍地开”,嗯,算是记住了,桂花是八月开的,且这个八月还是农历的八月。

但身为在黄土高原长大的北方人,在24岁之前,我并没有见过真正的桂花,也不认得开花的桂树。这怨不得我,主要是因为桂花喜欢温暖湿润的环境,一般只分布在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南方。

24岁那年,我去了南方,几乎一整年都在南方。

第一站是南京,南京的第一站是夫子庙。夜游夫子庙的第一件事是品尝鼎鼎大名的桂花糕,那是我与桂花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不止于身体,更多在于心灵——从一开始,在我对南方的印象建构里,就出现着桂花的名字。

后来我住在江宁,小区的绿化十分之好,好到一年四季都是满眼的绿,好到一半以上树种我压根都不认识。入了秋,白昼短逝,下班回来已是星星点灯的暗夜,每次走到楼下,总被浓郁的幽香惊觉了魂,十分提神,这个时节里我猜就是桂花了,但在夜里我并不知道她的模样。一大清早匆匆出门,眼前满目葱郁的各种常绿阔叶林和灌木,也没法细看。直至有闲暇的周末,在秋阳里,一株株找过去,凑近了细闻,我终于才确定桂花的踪影,端察仔细了桂树的模样。

不得不说,倘若不开花,桂树便是默默无闻的,一点都不出奇,叶子总是深绿浓郁,倒也干净,仿佛带点胶质,怪不得可以越冬。但也正是桂叶的浓绿,衬托出桂花的淡雅。

根据花色的不同,桂花可以简单分为几类——如果花色橙红,那就是丹桂;如果花色呈柠檬黄,那么多是金桂;如果花色近乎于淡黄乳白,那么便是银桂。此外,常见的还有一种四季桂,花色更淡一些。

但无论是哪种桂花,其花香本味是不变的,清幽沁人,飘香十里,“十里”当然是夸张修辞了,严谨一点,我觉得“香飘十米”还是没问题的。

秋日的南方,可以说是醉在桂花香里的。

24岁那年,国庆,我从南京出发,周游武汉、长沙和南昌一圈。在武汉大学的樱园里,我是闻着桂花香散步的;夜幕下的长沙橘子洲头,香飘四溢,美女如云,让人一时难以分辨到底是桂花赢了还是湖南妹陀醉了;在南昌我是徒步走过跨越赣江的南昌大桥的,出发前在桥的西头,几株桂树相当繁盛,桂花已经败了,枝头结满了桂子,我摘了一串,把它们一路洒在赣江里。

自古以来,南方人对桂花称得上习以为常。

柳永写杭州,“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白居易赞杭州,“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都离不开桂花桂子。

桂花的花期里包含中秋节,因而王建的《十五夜望月》我认为写得最好——“中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冷露无声湿桂花,正是如此。我总是感觉到,桂花之幽香,分明是一种清冷的香,透着一缕凉意。她不像春夏百花的香,总是暖风熏得游人醉。桂香,是让人清醒的。

我曾以为北方是没有桂花的,因为此前我并未见过。

但后来我回到北方,回到西安,在秋日的大雁塔北广场前,我又闻到了似曾相识的香气,循着味,我才发现原来喷泉两边的绿化林里,有这么多盛开的桂花。然而在少年时,来过多次的我从未发现。

如今又是桂花飘香的时节,这几天下班夜里,路过小区花坛我又闻到了桂花香,不成想这院子里居然也有桂树,这是我住了三年的小区。周末天亮堂了,我仔细循了一圈后确定,小区里只有那一棵桂树。

在北方,起码在西安,桂花是自然散落的,零落成泥,因为桂树少,大都作为观赏植物。不比南方,桂花在北方并没有真正进入人们的生活,也并非秋日里不可或缺的存在。甚至你问很多北方人,可能既不认识,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身边是否存在桂花。

这也是自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八月桂花香,自然是南方的标配。

但如若你问我,在北方更有存在价值的代表之花是什么?

那我的答案肯定是——五月槐花香。

南桂北槐,一秋一春,一年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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