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妖。

这是周杰伦首张专辑里的压台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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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y》

周杰伦的首张专辑《Jay》在部分杰迷里存在感比较弱,但实际上是周杰伦音乐生涯的奠基之作,让周杰伦在一出道的时候就确定了创作高度和个人风格,此后的《范特西》也是《Jay》的延续。而作为最后一首歌,《反方向的钟》毫不弱势,展现了周杰伦最优秀的旋律能力。

《反方向的钟》

首先,从风格上来说,它和同专辑的《可爱女人》《完美主义》《娘子》《龙卷风》都属于R&B的范畴,都带有周杰伦的特色,减少了大量的长音即兴转音、呈现出旋律化的特点。相比之下《反方向的钟》作曲的个性在于拍速的缓慢和旋律线条更长。

这首歌采用g小调写成,前奏开始,几组零落的钢琴和弦,配合有点粗糙的后期效果,听起来像是钟声一样,我每次听到这段都会忍不住自动脑补这里有钟摆的嘀嗒声。随后一个类似木管的合成音色配合吉他还有打击乐出现,演奏副歌旋律,让曲子变得悠扬起来。选用的和弦也是很常规的4-5-6-,这是一组很常见的和弦走向,连续级进上行的低音有一种力量感,进行至小和弦也让这组走向有一种复杂的忧郁感。因而这种进行在流行、R&B、摇滚、电子、中国风里都特别常有,简单且好用。周杰伦在这里含糊地即兴哼唱了汉语拼音“b p m f d t n l”,一拍一个拼音,非常搭调,让听者提前进入“迷迷蒙蒙”的梦一样的状态。

进入歌曲的演唱。——

“迷迷蒙蒙 你给的梦

出现裂缝 隐隐作痛

怎么沟通 你都没空

说我不懂 说了没用

他的笑容 有何不同

在你心中 我不再受宠

我的天空 是雨是风

还是彩虹 你在操纵 ”

和弦仍然是4-5-6-,这里其实旋律很简单,几乎每句都是3323,但每句句尾节奏的切分让旋律的简单听起来不单调而变得灵巧起来,配合架子鼓,R&B的味道很明显。后半段开始加入一轨低三度的和声,配合周杰伦的喑哑的音色和刻意含糊的咬字,很轻,似乎带着一丝啜泣。“你在操纵”四个字突然省去了旋律,直接用汉语语调念了出来,为接下来的预副歌做铺垫。

在这里你好像沉在梦境的底端,一切都是深不见底的迷糊。

“恨自己真的没用情绪激动

一颗心到现在还在抽痛

还为分手前那句抱歉在感动”

注意这里的音阶与和弦发生了变化,转变为和声小调,也出现了许多变化音,甚至低音出现了#5-5-#4-4-这样的半音阶下行。作曲的旋律跨度开始稍作拉大,但还是窄得不到八度——这是周杰伦的强项,通常把旋律跨度拉大是增强情绪表现力的常规手段,但周杰伦却凭借着旋律天赋,把小跨度的旋律写得不落俗套,同时多变的和弦色彩也让歌曲更有味道。此外这里开始出现了在句尾长音的转音,这是R&B歌曲的特色。结尾一个属七和弦,配合钢琴的点缀,预示副歌来临。

感情色彩在此变得极为纠心,眼泪渐渐控制不住。

“穿梭时间的画面的钟

从反方向开始移动

回到当初爱你的时空

停格内容不忠

所有回忆对着我进攻

我的伤口被你拆封

誓言太沉重泪被纵容

脸上汹涌失控”

和弦又回到4-5-6-进行,旋律音阶变成了五声音阶1 2 3 5 6,让这首歌很有东方的复古气质。旋律跨度也只刚好到八度,四句旋律都由6532四个音发展而来,节奏上动了点心思,“画面的钟”四个字长度都是一拍,但都是从拍子的后半拍起,延续到下一拍的前半拍。注意听,副歌有高三度的和声。

情绪在这里失去控制,悲伤地不能自已。

16小节间奏,到第五小节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段Rap。

“城市霓虹 不安跳动 染红夜空

过去种种 像一场梦 不敢去碰 一醒就痛

心碎内容 每一秒钟 都有不同 你不懂

连一句珍重 也有苦衷 也不想送

寒风中 废墟烟囱 停止转动 一切落空

在人海中 盲目跟从 别人的梦 全面放纵

恨没有用 疗伤止痛 不再感动 没有梦

痛不知轻重 泪水鲜红 全面放纵”

句子如此零碎的情况下还能保证韵脚全部是ng,更难得的是全部没有落在强拍上,同时弱拍起、切分都在这段Rap有出现。独特的断句与含糊的发音淡化了中文的块状发音与Rap的不协调,营造了那灰色的情绪,又冷又悲伤。

这个时候也可以注意下右声道吉他部分,木吉他部分也是本首歌的亮点,副歌的时候吉他连续的十六分音符分解,流动感很强。间奏后八小节再次用合成音色演奏副歌旋律,配器丰富而不杂乱。

歌曲后半部分重复预副歌和副歌的基础上,又做了变化。预副歌过后秒钢琴的敲击力度更强,宣泄得更加放纵,这里催泪的感觉已经很强烈了。

注意这里最大的变化——第二遍副歌,间奏处出现过的吉他再次在右耳声道中出现,这里的吉他快速分解,听起来一弦二弦的使用频率很高,放在这里配合歌词的意境,会让人联想到来回摆动的钟摆。最后一遍副歌重复,之前出现过的合成音色再次出现,另外这里吉他分解的音型也发生了变化,注意听可以听出来。全曲在减弱中行云流水般地缓慢结束。

回忆完了,泪哭完了,啜泣声渐渐减弱,但一些情绪却会久久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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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张专辑也在此结束。

【其实这副歌很东方,具有做成中国风的潜质,不过副歌之前的旋律却很西方。

如果周杰伦当时的专辑有“中国风”的概念,那么《雨下一整晚》里用旋律和编曲表现出的时空骤变很可能会提前十年出现在《反方向的钟》这首歌里,而实际上《反方向的钟》这个歌名本身就带有时间溯回的含义。

当然,这种玩法可以,没有必要性也没有必然性。】

歌词很贴合整首歌的情绪变化,修辞很有方文山的个人特色。方文山喜欢赋予抽象的事物具象化、把具象的事物拟人化,于是他把“梦”写出“裂缝”、把“泪水”写得会放纵。这些精心雕琢的修辞,让这首歌虽是已经被写烂了的情歌,但仍然不落俗套,在此不作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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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还有些方面要对这首歌做出严厉的批评。

这首歌的后期制作水平真的奇烂。周杰伦和他的团队,作词作曲编曲能力都在乐坛是非常杰出的,但后期制作的水平一直是拖后腿的项目,这个问题在《反方向的钟》里极其严重,虽说周杰伦出道的头两年因为经费紧张而整体制作粗糙,但《反方向的钟》里混音的水平明显低于同专辑其他歌曲,乐器混在一起糊了不少,比方说这首歌的乐器部分最为精彩的吉他部分,本来是应该突出强调出来的,可是混成这样,听起来特别模糊,简直无语。

这是《反方向的钟》在我心里和神作的唯一差距。

虽然不是神作,但《反方向的钟》仍然是一首很优秀的歌曲,旋律很醇厚而有质感,整体古朴而灰暗,朦胧而迷离,让我对这首歌百听不厌且非常偏爱。任何时候听到它,哪怕只有前奏那几声零落的钢琴,都能让我静下来去感受,像是在翻阅一册满载着回忆的旧相册,让我穿梭时间的画面、回到当初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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