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凝眉》,大约是我记忆中最早最深刻的影视剧OST。

少年虽不识愁滋味,歌中的彻骨悲凉却鲜明印在了脑海。

陈力老师演唱的原版,是我心中无可替代的白月光。悲凉寒润的音色,搭配极其高超的演唱技巧,她唱出了曹公笔下那个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大观园,唱出了金陵十二钗正副册里的悲欢磋磨。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B站搜索原唱陈力老师在《经典咏流传》上与余少群的合作。

周深迄今为止,唱了两版《枉凝眉》。第一次是2017年与郑绪岚老师的合作,以原调E调演唱,开口C#5,吟唱部分最高到F#5。这个音域对于当时的周深而言只能以靠近美声通道的唱法演唱,因此听来格外清润纤细。比如他演唱的第二段主歌,“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气息很明显是吊着的,动力比今年的新版本要稍弱。此种自带透明感的音色被很多人喜欢,随着周深的唱功升级已经越来越少在live里听到。其实,这是技术进步的必然结果,而非所谓的“倒嗓”。随着他腔体开发得更加完善,气息调用更加灵活,他的发声点势必受到更强烈的气流冲击,就像小溪变飞瀑。如果怀念那个纤细玲珑的周深,不妨多多回顾下他的早期舞台,这是藏在卡布与早期周深的青涩时光,美好璀璨,恰同学少年。

网络上,总有人用“女嗓”形容周深,强烈建议这些朋友仔细听听这一曲。郑绪岚老师这才是真正的柔美女声,温软似酥风,娇柔如弱柳,低回处绵延婉转,飞扬处华丽明媚。二人的对唱,私以为唱出了宝黛双向视角的感觉:姣花照水如黛玉,温柔剔透如宝玉,声线交织错落,好似彼时落在《西厢记》上的日光。

上周六,周深又在东方卫视的《2021电视剧品质盛典》独唱了这曲《枉凝眉》,最低音大约在G#3,最高音(含吟唱)到了G#5,前后跨两个八度。这一次,他从E调转为升C调,以便副歌完全落在他最好听最动人的音域里。而主歌部分,他对细节的雕琢比之前一版简直飞跃式进步。

具体说来,“一个是阆苑仙葩”句中,“个”字的推动非常明显,从弱拍起音直接推到强拍,人工营造出弱起小节的听感。其后的“葩”字,唱得似断实连,气流随着转音流动-凝滞-流动,仿佛直接在听者眼前画出声音线条。“今生偏又遇着他”的处理则更有想法——一般为了营造缥缈之感,高音弱唱是首选技术手段,而周深这一句恰好是反着来:“偏”字唱得轻柔悠远,“遇”字却唱得凝实婉转。对后一字的强调,私以为是本曲的点睛之笔:红楼众人的悲剧,深情者遭辜负,薄情者享荣华,开上帝视角看一看,真是好一段孽缘般的相遇。

此次由于时间限制,周深只能唱完半部曲子,之后叠加了三段吟唱。第一段,以气带声直接挂头腔,悠扬婉转,这也是原曲中本来就有的吟唱乐句 。第二段,他以贴咽壁的的美通吟唱清洌洌直冲霄汉 ,华丽铿锵似金石。扒了下谱子,大致如下:

'1'2'3--|'3('5')3('5)'3--|'2'3'26'2--|'2('3)'2'17-|'16---(括号内为装饰音)

第三段吟唱,也是原曲固有的部分('16-|1'2'1'2'16|'16---),周深以高气息比例的吟唱缓缓为本曲画上终章,气声作为周深最常用的“造境”技巧,他常在结尾处使用。

三段吟唱,以次强——强——稍弱的结构来安排,波动流转好似烟涛拍岸。而且他舒适音域内的力量感更强烈,较之前一版,他不再是神瑛侍者,而是以第三人称视角慨叹:开辟鸿蒙,谁为情种。

周深身上,自带一种悲悯的温柔,这一点跟曹公笔下的宝玉莫名相似。

还记得他在《offer》里说过的:“可是女生本来就有牺牲啊,在家庭里她们确实承担的更多,付出的更多。”此种视角,跟宝玉看红楼佳人如出一辙:撕扇子作千金一笑的晴雯,聪敏果决的探春,醉卧芍药丛的史湘云……女孩子在他眼里都是可爱、美丽、鲜活,值得被尊重和珍视的。

这一晚,周深再唱《枉凝眉》,如明镜悲白发,当真有几分离恨天里叙红颜的味道。

p.s.: 之前想法里有人问起这次的小和光,顺便提两句:这次合唱从B调转为F调,主歌降到了三组,最低音到了D3,副歌直接抬高八度唱(相当于比原曲高了五个半音唱和声),真·上下翻飞周老师!!而且这次的低音部分非常扎实,质感动人,真的是越唱越好!!

给周老师喵喵喵一个~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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