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方根
我是1992年参加的高考，文科。
考试时间在7月的7、8、9日三天，比现在的高考整整晚1个月。先填报志愿，后参加高考，不像现在高考分数出来后才选填志愿。一旦考上，被大中专院校录取，毕业后工作包分配，完全不用担忧工作。
对那个年代的高中毕业生而言，高考犹如人生分水岭，意义非凡：考上了，就是人生美好前程的一块铺路石，机遇重要转折；落榜了，则是人生灰色阴暗的一块绊脚石，遭受重大挫折。
高考结束到分数公布前的那段日子里，我比参加高考还紧张，几乎每天都在估分、猜测录取线，心神不定、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7月中旬的一个晚上，一轮圆月高高地悬挂在天上，向大地洒下清朗的光辉。父亲特地把我喊到院坝中央，与我谈心：“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正如你参加的高考，你事后仍纠结于此，还不停地去查资料对答案，估计分数，估计录取线，有这个必要吗？有作用吗？其实，你的高考分数，在你答题完毕交卷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高考录取线得看整体考试成绩的高低划定，不如你就静心等待……”。
夜至三更，父亲又想到了什么，提议道：“我来教你学二胡吧。”父亲从房间的墙壁上，取来已经相伴他4年的二胡，教我拉奏技艺。
1988年10月的一天深夜，秋雨连绵，父亲在自己承包的农村麦子加工面坊磨面时，由于实在太苦太累了，打瞌睡，迷迷糊糊把左脚伸进了磨面机的传动轴……多亏抢救及时，父亲保住了左脚，但从此落下了瘸腿的后遗症。
一段时期里，父亲的情绪相当低落，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就在他心浮气躁、心烦意乱之际，同病房的病友向大哥开导他：“牟小弟啊，生命诚可贵，你可别东想西想的。音乐是治愈心灵的良药，我教你拉二胡。”就这样，父亲学会了二胡演奏。
“一根琴杆顶天立地，两根琴弦连接东西。”沉稳雄厚的二胡声声，化解了父亲落难期间所有的孤独、寂寞和忧愁，支撑着他走过了人生中最艰苦、最艰难、最艰险的岁月。
在父亲的精心传授下，我从拉二胡的坐姿、持弓、抚琴、按弦等基本功练起，逐步熟悉了换弦、揉弦、拨弦、分弓、连弓、快弓、颤弓、顿弓、抛弓等演奏要领，进而掌握了滑音、装饰音、颤指音、泛音等难度技巧……
7月25日晌午，艳阳高照。我正在家里学拉二胡曲子《小花鼓》，从高中学校传来喜讯：我以463分的高考成绩，超过专科投档线8分。
那天的二胡，拉得似乎格外欢快。
（作者系万州区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