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如果你不把三首歌绑定在一起当一首,那么河北墨麒麟是整张专辑最重要的曲子,也是最好的曲子,这首曲子在开始的时候甚至都没被亚千当做一首有词的歌,估计姬赓又劝了他不知道多久。才加了很短的歌词。

在我最早听到这首歌还没有歌词的时候,里面还包含着大量的爵士即兴,吉他的成分极高,各类乐器只有小号占有了极巨大的演奏分量(本来最一开始的万青就这样嘛),后来《造访-万能青年旅店》这个视频里的河北墨麒麟我专门写了文章,因为其使我在生日当天泪崩不止。那里面的版本已带上了歌词,和现在这个版本非常近似,但是有些地方有很大的出入,这也是我这篇文章分析的重点:

何以至此?

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改动?

那么这样子,我们首先来看看这首曲子如果没有歌词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一阵莱雅琴的下行,绕越结束了,从太行山体和自然中脱离了开来,眼光再一次回升到了半空之中,苍茫大地,伴随着无心但并不疏离的鼓点,合成器如同夜幕一样荡漾在半空,萨克斯的声音填充着低频到中频的空白。

电吉他踩着下行坠落的旋律来了,管乐齐鸣将电吉他的坠落意象补全,在最早先的版本,这后面接的是大段大段的即兴演奏,跳过第一段歌词,吉他随性的拨出几个上升又下落的旋律直接进入了小号的片场,吉他仍然维持着这种状态,小号开始下落的时候,电吉他又重新踩回下行的旋律,再次由管乐补全之后,小号吹出象征着向自由冲锋的号角,电吉他则在拼命地想要把它拖下水,小号再一次拼命地冲锋,萨克斯在后面努力的托起它,并最终回到地面上(失败)。

呐喊之后往往是彷徨,降B单簧管吹出小号的旋律,此时向上冲锋的旋律带上了单簧管的忧郁,而托起它的也由管乐器变为了弦乐器,旋即自然地过渡到提琴撕扯的段落,在《造访》中,是宛如拉响警笛的声音,接上无端坠落的意象。在最终成品里,并没有这么清晰明确的交代,而是不清不楚的,像地下丝绒一样抓耳挠腮、纠结不已的颤音。然后一切崩解,电吉他掌握回了主动权,几次复奏的坠落,将之前在《造访》里萨克斯独奏的片段交给了电吉他。

整首曲子在没有歌词的时候,实际上就是这样安排的,坠落意象用于全曲的基调,小号过渡到单簧管,显示的是从美国60-80年代的抗争到彷徨,或是中国曾有过的挣扎,但都是徒劳的,呐喊过后就是彷徨的,克林顿作为时代先锋,意见领袖,最后化成一个只让莱温斯基给他口交的杂种(事实是他在解放运动中就是这样一个杂种)。中国呢?自己琢磨下吧。

有了歌词之后,中间多了两段平铺直叙的背景,旋律的主要成分是人声,是两段不重复的歌词,是对三部曲的总结,少年在《十万嬉皮》里纵火,现在只能停止一切,只能起身独立向荒原。

于是乎:

试试,轻身术

看看,心电图

好家伙,这两句歌词,我在《造访》里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又是被雷劈中的体验,轻身术脱离这一地鸡毛,是冰冷昂贵的:

1、躲进郊眠寺(cable temple)里,管他东西南北风既是孤独冰冷的,又是需要昂贵代价的。姬赓已经去职不做老师了。

2、财务自由,轻身术,亿万泥污人,怎么就你能行呢?

你要看心电图,看的就是时代轨迹给不论什么人所做的印记,吓出心脏病也好,出出虚汗也好,心脏起搏也好。去听听背景吧,成品里从开始到最后变成主要部分的嚎叫和声,一是民族和原始的交融,是中国特色的彰显,更重要的是,这样的阵痛是伴随着无数人的撕裂痛苦咆哮和嚎叫的。这又正好和电吉他的需求合到了一块。

所以从本质来说,亚千或许根本就不想有歌词,因为有了歌词意味着还是要去面对这个血淋淋的三部曲之后的一地鸡毛,那遍体鳞伤,已被污染如墨色(我说的可不只是环境污染)的麒麟。

所以坚定地提琴警笛,在专辑里化作了地下丝绒般抓耳挠腮不得安生的来回拉扯,降B管变成了低单(我个人非常抵制这个变化,我认为没有降B合乎作曲原理,且不够动听)。流畅自如的吉他和弦乐,变得慢了一些,而且僵硬卡顿(很明显是故意的,我不是很喜欢,但是我承认非常有道理。),原本以轰鸣的管乐声做结尾的地方,换成了数个嚎叫,怒吼做成的和声,并最终以钟磬音作为结束,然后开始郊眠寺。

这种面对,在独立的曲子里,可以表达为不同的意思,但是结合国情和事实状况,你还能昂扬的起来嘛?

所以这一切的改动,是对明天乌云犹在,云雾是霾,山体破溃,人在泥污的承认,是无奈且无力的“认了”。何以至此在三部曲和河北墨麒麟的器乐演奏里交代的很清楚了,目的和改动我想我讲的也很清楚了。最后我们再来看一下整体结构吧。

从早和泥河点明专辑何以要做,到平等云雾采石的具体描绘,到山雀绕越的后果呈现。最后以河北墨麒麟,回到云端,以神兽与颜色说这一滩烂泥,就把话说完了。

但同样,也只提出了问题,我开始听到这儿的时候就笑了起来(当然在郊眠寺又痛哭流涕),因为音乐的发展史和他们的逻辑简直一模一样:

古典/摇滚:巴赫(迪伦、甲壳虫)显示的是答案,莫扎特贝多芬(平克、黑色安息日等)推广发扬并自问自答。后续一众(舒伯特,门德尔松,老鹰,皇后等)延续并再创造,仍是能自问自答。但当时代真正激变且人都不能自保的时候(勃拉姆斯、老柴,布鲁克纳、马勒、大卫鲍伊、深紫第二次),问题变了,从个人投射至时代,却无法给出答案。有人尝试给出答案(勋伯格、柯本)红极一时,但最终又沉寂下去。

那,答案是什么呢?万青想给的答案是什么呢?

一切尽在谜底:郊眠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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