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音乐家的基础
前篇中曾相当详尽地讲到,在学习者开始研究技巧和触键之前,必须先有真正音乐家的良好基础。必须指出,学习者对于各调的组织、三和弦和七和弦等的构成,都要十分熟悉,就象对自己的名字一样。如果没有下面的情况,我也就不会提述这件事了。我在美国,竟有好些向我就学的学习者,他们花大力气练习过一两首(多至三首)大型名作,如柴科夫斯基或李斯特的钢琴协奏曲,可是几乎不知道这些作品是用什么调弹奏的。至于这种复杂又艰难的名作如何转调以及在演奏上如何处理,更是“吉人天相”一无所知。
这样的学习,不仅大大地浪费了学习者的时间,也使造诣有素的教师在时间上受到极大的损失。这时教师一定会感到,他所教的不是真正的音乐家,而是弹奏得毫无意义的音乐“鹦鹉”。有些学习者确有真正的天才而且无可非议,可惜他们在开始学习时缺乏有耐心和毅力坚强的教师教导他们切实地练好所有的音阶和琶音。学习者必须彻底明白各调大小音阶的组成,了如指掌地熟悉各调的音阶。他们必须明了各调音阶的相互关系,例如升g小音阶为什么与降C大音阶会有和声上的关系（降C大音阶通过“等音变换”成为B大音阶后，就与升g小音阶构成“平行音阶”，这时两个音阶互有关系，就很明显了。）。
对于音阶,学习者必须熟练到这种程度,即凭乎直觉,就能用正确的指法弹出各调音阶的任何部分,使许多学习者觉得困难的是,还没有弄熟音乐上的九九表,就得尝试可称音乐上的微积分学成三角学的难题。其实,音阶就是音乐的九九表。记住各调音阶的好办法,首先是从音阶的各音连续弹出一列音。
拿E大音阶为例。先从主音起弹出音阶:
继续从E调大音阶的第五音、第六音和第七音开始来弹出音阶。然后以相似的方法,用左右两手同时弹奏上举的各音阶。再依同法弹奏所有各调的音阶。
许多学习者把音阶练习看作发展筋肉的一种音乐体操。他们正是这样做的;可惜良好的同样的技术练习寥寥无几。但音阶练习最大的实用价值是,训练手指在键盘上能够不知不觉地用最好的指法弹奏任何调的音阶。这种练习可以使学习者在后期学习上节省大量时间。这种音阶练习同时还可以大大地加强学习者的视奏能力,因为不用思索,手就会本能地选用最合逻辑的指法去弹奏。无论你练习音阶多么多都会嫌不够的,任何时候都不会太多。
研究和声,也可使钢琴弹者节省许多时间。要明白各种和弦,兼要明白各种琶音的指法。琶音的指法实际是大多数三和弦的逻辑的指法。不应该叫你的教师在你后期的音乐教育上花费气力,补习你在初学阶段就应该学好的音乐知识。
听觉训练的意义
听觉训练是极为重要的事。很多学习者只是听,而不是注意地去倾听。优秀的学习者知道学会如何注意倾听音乐。教师必须教会高级学生注意倾听音乐,是自明之理。对于和声的听觉训练,应当尽量地发展。学习者倘不能听清楚各种和弦---象三和弦和七和弦,就无法进入较高的音乐领域。这就象连述一个拉丁文单词都不知道的入无法听懂给他读维吉尔的作品一样。
不应绕过或回避这种能力的训练。我一星期中要说上一百次:“注意倾听你所弹奏的东西。”
绝对高度( absolute pitch)（绝对高度指对音的一定高度的记忆力。）并不是绝对需要的。我有这种能力,而且一直有这种能力。我的老师萨福诺夫( 1852-1918)没有这种能力。安东·鲁宾什坦有这种能力。有记忆绝对高度的能力,有时反觉不便。我对一首乐曲,不能用原调之外的其它调去想它。当钢琴的音低一个全音成高一个半音时,我就完全混乱了,好象自己没有弹对似的。我下意识地作移调弹奏,以期合于原调,结果搞得乱七八糟。
佳良触键的要义
“触键”( touch)是最重要的,所以本章从这里起专讲这个问题。不过我们不能要求包罗万象,而只能讲述最重要的部分。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完备的书籍?诚然,现在有着用各国文字写成的有关触键的著作。
首先,我们要研究用于弹奏的肢体,如手指、掌、臂,包括它们的各个关节,以至躯干,这一切都与触键有关系。照我的意见,触键这个问题主要是排除不必要的动作。最高的艺术效果,可以由最简单的手段来获得。这是贯穿于一切艺术中的一条通则。所以,对于手指在键盘上的技巧,我教我的学生专门注意掌指关节的运动,手指的其它关节都不动。
掌指关节,就是手指与手连接的地方。当然也有例外,手指的其它关节,也可以运动;这点,下面还会讲到。假如我们遵循只用掌指关节运动(即手与手指连接处的运动)这一主要的通则我们将得到迅速的进步。曾经有一个时候,钢琴教师的基本方针是,主张手保持石头一般的僵硬状态,手指要抬高到这样的位置：
手指的各个关节都要弯曲,使手指象一柄小锤子似地落到琴键上。其效果就象钢琴家正在砸石头子一样。他所弹出来的音,没有弹力,没有音的丰满性,没有美的音色。这种美的音色,本来在完善的现代钢琴上是很容易获得的。现在把前述的正当的手指起落运动的姿势,作图例如下:
我们在继续往下讲之前,应该承认,触键大多是具有个性的。弹奏者的手的自然条件对触键有如此之大的影响,绝非许多人所能想象。在从前,曾经以长的、多骨的、无肉的、且有硬指尖的手,看作是优秀钢琴家的手这种手可能适合于演奏华丽乐段和高速乐曲;但要想奏出美的音,它就不适合了。安东·鲁宾什坦有一双肥大的手,指尖很阔,使他难免一弹下去就碰到邻键。他的许多所谓的差错,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造成的。但是在另一方面,他的壮丽辉煌的音,正由于他的手指的自然条件而获得。事实上可以说,指尖上的肉垫越厚,则触健变化的幅度就越广。安东·鲁宾什坦凭着自己在键盘操纵上的非凡工夫,使他能够克服一切技术上的障碍,同时他也受惠于他那指尖上的富于反应性的肉垫。这几乎成了纯机械上和音响上的一条法则:当我们听到钢条琴( glockenspiel,又译钟琴)的声音时,我们很容易辨别出，那是用坚硬的铁棒打出的,还是用包着软毡的棒打出的;前者发音尖锐,带有“金属声”,后者发音圆润优美,两者显然不同。你可能以为钢琴的发音与上述的钢条琴的发音不一样,但稍事实验,就能证明钢琴的发音也是如此。
有许多业余钢琴家,他们对于音乐本身略知一二，但是因为他们偶然学会如何应用手臂的正当姿势和指尖的正当部位来弹奏,使他们获得了美好的触键。他们不用骨头击键,而用指尖的包绒似的肉垫扣键,因而产生了自己都不知其所以然的真正美好的音。
在本讲座下面各章里,我想就照这样的正当方法引导那班触键较差的人对声音获得极大的改进。
把琴键压到底
清脆的触键与流畅如歌的声音一样必要。钢琴上的华丽弹奏与“美声”( belcanto)一样重要。不论哪一方面,一条通则是：要把琴键压到底。许多学习者都不懂得这点。要想在钢琴上奏出良好的音,一定要把琴键压到底。许多苍白无色、平淡乏味的声音,常是由于习惯只把琴键压到一半所致。有许多学习者犯了这个毛病而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一种很容易滋长的习惯。它还会助长弹奏时的犹豫不决和缺乏坚定,这点是演奏艺术上最忌讳的,表现出演奏者自信心之不足。
在以后的练习期间,你应当分析自己的弹奏,留意自己是否只是轻轻地掠过键面。除非你经过极其完整的初级阶段训练,你可能会发现,在每十个音当中常有一个音是被忽略的。这正足以使你的弹奏露出业余钢琴家的气质。如果你发现自己的演奏确有这样的缺陷,那么你就得回过头来,用慢速度练习音阶,用慢速度练习曲调优美的简单乐曲和练习简单的和弦。很多学习者弹奏和弦时,把其中几个键压到底,另外几个键只压到一半;这样就不能得到丰满的和声效果。当然,你不以为你会这样;但是你确信自己全都正确吗？
下一篇我们将继续阐述美音(即美的音色)的问题,阐明什么是歌唱性美音的秘密。如果正确地理解产生美音的基本法则,就知道美者实际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当然,学习者有机会在优秀的教师指导下学习,能很快地获得美音;但是美音的要义仍能在书本中得到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