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风歌曲有广泛的受众群体, 周杰伦每次新专辑推出, 其中的中国风曲目往往最为受人瞩目。
随着这次的《红颜如霜》发布, 网络上霎时涌现出各种升Key版本的翻唱。有人说周杰伦受到嗓子退步的影响, 不如从前了, 我却觉得, 即便嗓音条件退化, 还能因时制宜, 写出一首适配现在嗓音的中国风, 真的厉害。
▷ 下面是歌词赏析
信札拆封谁为难 不过寥寥数行
娟秀字迹温柔 却感伤○ 词句开头两句, 快速交代了故事背景, 是男女主人公在互通书信。
你将心事 上了淡妆
该说的话 却被仔细收藏○ 作者运用巧妙的修辞"心事上了淡妆", 意指女主人公在"遮掩"自己的心事, 不肯言说, 也即对应后一句的"话被收藏"。
暮色望垂杨 拱桥粼粼月光拆封谁为难, 不过寥寥数行
暮色望垂杨, 拱桥粼粼月光
La Do Do La Re, La Do Do La Re Mi
○ 这两句的旋律是一样的, 但仅仅因为在"拆封谁为难"前面加了"信札"两个音, 让这两句的听感变得不同, 一下子整段主歌都灵动了起来。这个段落如果交给其他歌手, 大概就会在主歌部分重复两遍同样的旋律吧。
忆往事我走笔 也阑珊○ 阑珊在诗词作品中一般都是取"将尽"的词意, 如"灯火阑珊","春意阑珊"。此处也不例外, 主人公正在给女子写信, 想到过往种种, 潸然泪下, 笔意将尽, 写不下去了。
红颜如霜 凝结了过往红颜为什么如霜呢? 红颜和霜有什么联系呢? 我是这样理解的:
○ 其一是有个词叫"露水红颜", 红颜是指美丽的女子, 而露水因为只在清晨出现, 常用来形容事物短暂易逝, 露水红颜, 既可以指美丽的容貌稍纵即逝, 也可指代与红颜的缘分短暂。
○ 其二是诗经《蒹葭》一篇中的"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红颜如露, 而白露为霜, 引申到蒹葭词句的意思, 即男女主人公天各一方, 也正是因此, 过往的故事就此停滞凝结, 不再有未来。
芦苇花开岁已寒 若霜又降路遥漫长○ "芦苇花开"、"霜降", 一方面勾勒出冷清凄切的画面, 另一方面交代这个故事发生在深秋, "多情自古伤离别, 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何处合成愁, 离人心上秋 ", 自古以来, 离别和秋天就是一组"标配套餐"。
墙外是谁在吟唱 凤求凰
梨园台上 西皮二黄
却少了你 无人问暖
谁在彼岸 天涯一方○ "凤兮凤兮归故乡, 遨游四海求其凰 ", 梨园台上, 西皮二黄, 男主人公听到墙外唱戏的声音, 想到昔日在戏班与女子的过往, 惆怅想念。
○ 中国风歌曲引入一些古典意象, 颇为常见, 如青花瓷、兰亭序等等, 这篇则是引入了"梨园/凤求凰", 从词句设计上看, 并无不足, 更多的是为了配合旋律。但近年来许多爆款歌曲都在"碰瓷戏曲", 几近滥用, 导致观众审美疲劳, 就我而言, 并不太喜欢前两句。
一句甚安勿念 你说落笔太难○ 男女两地分别, 书信往来间, 主人公在信中问女子, 为什么上次的回信里只有一句"甚安勿念"呢? 女子说"落笔太难, 不知道能写些什么"。
窗外古琹幽兰 琴声平添孤单○ 琹字的意思是"古琴", 而《幽兰》则是孔子所作的古琴曲, "琴中古曲是幽兰, 为我殷勤更弄看 "。
○ 前文提到了"梨园台上... 却少了你... ", 可以推测出, 男女的关系大概是戏班的师兄妹, 而如今女子远走, 男子再听到墙外的戏腔, 听到窗外的古琴, 便想起过去在戏园搭班的时光, 更加孤单了。
我墨走了几行 泪潸然落了款
思念徒留纸上 一整篇被晕染○ 这两句可以承接前面的"走笔阑珊", 想到前尘往事, 主人公潸然泪下, 落在纸上, 竟不知晕染整篇的是思念还是眼泪。
一句甚安勿念 你说落笔太难
何故远走潇湘 你却语多委婉○ 这里是主人公的回忆, 当年女子离开时, 曾追问远走的原因, 而女子左右其辞, 并未告知真正的缘由。
走过萧瑟秋凉 等来芒草催黄
而我遥望轻轻叹○ 最后, 男主人公很久也没有收到回信, 等到天气转凉, 草木枯黄, 却始终没有消息。
捎来的他乡 到底隔几条江
一封信到底转了 几道弯
缘分飘落 在山外山○ 这里描绘了主人公的内心活动, 回信到底去哪了? 隔了几道江, 几道弯, 几座山? 怎么还没有收到? 而这份靠书信维持的缘分, 也即断绝。
走过萧瑟秋凉 等来芒草催黄
而鱼雁不再往返○ 鱼雁往返指书信往来, "一春鱼雁无消息, 则见双燕斗衔泥 ", 这首词在第一句交代互通书信的背景, 在尾句交代故事的结局, 结构完整, 形成呼应。
○ 最后说一说这首歌的名字《红颜如霜》, 在我看来, "红颜"和"红尘"这一类词实在太过常见, 甚至略带一丝油腻, 倒不如删繁就简, 就叫做"鱼雁未返", 清新又扣题。
早期方文山的歌词常有场景碎片化, 叙事不清晰的短板, 一幕幕华丽的画面背后, 听众很难理解其中连贯的含义。
随着时光推移, 知识沉淀, 方文山的实力一直在提高, 后期的词作如《天涯过客》,《天地龙鳞》和这首《红颜如霜》, 都具备很高的完成度和完整性。或许方文山还没有达到自己的巅峰, 未来是否能有更好的歌词作品, 值得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