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二胡演奏者在演奏《二泉映月》的时候,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过于油滑。

学过《二泉映月》都知道,这曲子大部分难度不高,我当时学也觉得,二泉映月咋说也是个九级的曲子,也不难啊。我觉得技巧上完全赶不上《秦腔》《葡萄熟了》。

但当时二胡老师给我的一句指点醍醐灌顶:

二泉映月拉的是“骨架”。

就好比风筝,《二泉映月》不是华丽精美、高高飞在天上的风筝,而是略有残破、在天上摇摇欲坠的风筝。

《二泉映月》有特别多的空间,让人想加滑音,想加装饰音。因为乐谱实在是过于简洁了。但我当时立马被老师制止了。我也是那时候立即意识到:《二泉映月》不是那么花哨的东西,不应该是一个“妖艳贱货”——这也是很多演奏者犯的错误。

但其实很多大师级别的演奏者,绝对是会注意到这个问题的。

但,只要你听过阿炳原版的《二泉映月》,你就会感慨于,大师版《二泉映月》还是显得精致而悦耳,而阿炳原版的《二泉映月》显得质朴甚至简陋。

打个比方:

大师版《二泉映月》好比东来顺涮肉,温暖的环境,锃亮的铜锅,一滴都没有溢出的麻酱,带着图案的红油,排列整齐厚度一致的肉片。

阿炳版《二泉映月》好比风沙大漠中,久旱甘霖般的一顿涮肉,混合着风沙与尘土,火锅里漂浮着几根大葱,杂货店的蘸料,甚至没有蘸料。

东来顺好吃么?好吃,有计划,安排得妥当,吃得满足、精细,甚至精确。

沙漠里的涮肉好吃么?可能味道尚可,肉质粗糙,但是在那个时间点绝大多数人会觉得很好吃。

甚至很多年后,记起来的,仍然是粗糙的这顿饭。

话说回来,许多年后,谈起《二泉映月》,我们很难想起是哪一位大师的哪个版本最精彩、最动听,但绝对会想起质朴近乎粗糙的阿炳《二泉映月》,以及,月儿弯弯九州普照之下,灯火通明的街道,一位流浪艺人走过,飘荡着惆怅、悠长的曲调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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