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广东歌并没有没落。电台、电视台、唱片公司之间的恶斗确实造成了2010至2020年大概10年相对的低潮期,但是2020年以后新一批歌手迅速在香港乐坛冒出头来。

八九十年代广东歌改编翻唱的其实并不多,原创的占了绝大多数。如果只靠原创,沧海遗珠仍然只是沧海遗珠,广东歌也更难为人所知。

黄家驹在整个广东歌体系中有代表性但非唯一。

「改编」和「翻唱」是值得定义的。

一般来看,广东歌「改编」的来源主要有四个,分别是许冠杰之前的粤曲小调、国语时代曲、英文流行曲、日本流行曲尤其是昭和歌谣。其中前面三个极少,改编得最多的还是日本的流行歌,「中岛美雪养活半个华语乐坛」的说法并非没有道理。

所谓的「改编」,绝大多数不过是直接拿日本流行曲填了广东歌词,而且有着非常清晰的版权。例如近藤真彦1989年2月发行的的《夕阳之歌》,短短几个月后梅艳芳的《夕阳之歌》和陈慧娴的《千千阙歌》就相继于当年6月15日和16日推出。很多歌曲,还能由日文版原唱和粤语版原唱合唱,例如谷村新司和张学友就合唱过《遥远的她》(《浪漫铁道》)。反而是,像著名广东音乐《彩云追月》被大幅度地改编成《南の花嫁さん》,是很少见的。

把日本流行歌填上广东歌词而变成广东歌,其实比例并不算高。除了数据,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就是八九十年代的广东歌普遍以整张专辑发行,同一张专辑中,借日本歌填词的歌从来不会占多数。而每张新歌专辑的十首以上歌曲中,往往又有好几首不为听众所熟知。

翻唱在广东歌中很常见,但是翻唱版红了而原版不红的情况,是不多见的。例如由日本歌手细川贵志原唱的《心のこり》,填上广东歌词变成了《明日话今天》,最早在无线剧集《奋斗》中由曾庆瑜演唱,但听众普遍熟知的,却是甄妮的版本,至于后来柳影虹等人的翻唱版本却少人知道。

黄家驹和其Beyond乐队是摇滚乐队,摇滚在当时尚未摆脱粤曲的泥土味和「情情塔塔」氛围的广东歌中,属于非主流。广东歌中唱摇滚的不止Beyond一档,摇滚又常常是即兴而作不太容易改编。倘若Beyond的歌没有包含那么多政治意涵,恐怕和其他Band队的广东歌一样,很难被非粤语区的听众熟知。

一味强调原创,会导致两个现象,这两个现象已经出现且一直存在。

一个现象是,原创歌曲和唱作歌手百花齐放,但叫好不叫座,甚至可能在原创中夹杂不少抄袭。这和流行歌曲的普通受众的感知是不一样的,他们往往以为,原创的越多,好歌自然就越多。实际上,好歌固然越来越多,然而创作者们都我行我素不按市场规律办事,最终只会导致曲高和寡。2010年以前,香港乐坛就处于全民K歌、动辄在红馆万人大合唱的盛世。而2010至2020年约十年间,新晋歌手、乐队越来越多,每年颁奖典礼拔头筹的却不是陈奕迅就是容祖儿,后来又变成张敬轩;新歌越来越多,却越来越难唱,像麦浚龙的歌就很难唱,C Allstar的歌也会被一些北方听众觉得过于小家;不管是无线剧集主题曲,还是各大电台派台的新歌,都鲜有被听众记得住又唱得出。

另一个现象是,很多原创的、水准不俗的广东歌,会沦为沧海遗珠。

去年湖南台的节目「声生不息」就选唱了夏韶声原唱的《空凳》,使久未露面的陈总舵主不得不露面谈这首歌的背景。实际上这首八十年代的好歌,早就被听众忘记了。还有一些歌,被同一张专辑中其他大热的歌的光芒掩盖,经过十年、二十年后,才因一时的特殊事件而爆红,例如最近电台播了几十次的杨千嬅的《稀客》,其实这首歌是2003年的。并不是说从日本改编过来的歌不优秀,而是如果没有改编歌带动市场,仅靠原创的尤其是不迎合市场而创作的歌,是很难带动整个音乐市场的。

香港乐坛重新带动听众尤其是年轻听众重新喜欢收听和传唱广东歌是什么时候?是大概2018年以后,林奕匡、Dear Jane、林家谦、MC张天赋、洪嘉豪、冯允谦、Pandora、张蔓姿、AGA、Supper Moment、郑欣宜甚至Mirror等众多歌手推出的一大批广东歌,令年轻受众重新追捧起最新派台的广东歌。这些歌就真的没有日本歌的影子了,但风格也越来越趋于多元化,完全不可能再出现张国荣、四大天王那种层次的全民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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