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们，现在我允许你们大声喧哗。”
六一儿童节这天，东方艺术中心，“燕子姐姐讲故事六一儿童节交响童话”音乐会的现场，座无虚席。上半场的《彼得与狼》交响童话结束了，燕子姐姐陈燕华对小朋友们说道。
在现场的爸爸妈妈们的错愕而惊奇的目光中，延迟了两秒钟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了小朋友们欢快的呼声。
也是她，在“允许大声喧哗”之前，却对全场观众坦言：“刚才我在台上也紧张地脚都要抖，因为我想万一小朋友们听不下去了怎么办呢。”
原来她也担心呢，不光她担心，她的朋友们也担心呢。
可是，从她开始做交响童话抑或是音乐故事会开始，当有人建议她在开场前要给小朋友们事先提醒一下“观剧礼仪”，比如“安静地听音乐故事”，她却笑眯眯地说，不用的。
“真的想不到小朋友们这么安静。谢谢你们！”
真的想不到的还有现场的那些70，80后爸爸妈妈们，“真的想不到，燕子姐姐还是这么……慢悠悠啊，还是这么……漂亮……”许多观众说。
“给小朋友们讲故事，当然首先要清楚，语速不能快呀。”她没有丝毫犹豫。
她穿了一件银白色的长裙。有小朋友结束以后急急地走到台前，“想看看燕子姐姐的裙子是不是闪闪发亮，好好看呀。妈妈没有给我带望远镜，我坐得远，看不清楚。”
也还是慢悠悠的她，在拿到《奥当女孩》的中文旁白，照例，她要做一些文字上的改动，改动不是“例行动作”，但是她要的文字一定是优美的，悦耳的。
她曾经在讲座上说，儿童没有早期的“听”，就没有后来的“读”和“写”。
而在准备音乐故事会的时候，也同样遵循着“没有音乐会前的‘改写’，就没有音乐会上的‘讲述’。”起初英籍作曲家有些不解。这一版文字已经固定并且在北京等地已经上演过了。她还是慢悠悠，不急不躁，笑盈盈地请这位“中国通”的老外作曲家听一下自己和宁波交响乐团的排练合演。看完排演，这位“中国通”对她说，燕子姐姐，以后如果再演出我们可否用您这一版呢？
燕子姐姐在排练
“和孩子直白地说，'安静下来’‘音乐很好听’，没有说服力。我希望的是，好的故事带着他们，走近了音乐，当他们走近了，就不会觉得音乐枯燥，自然而然就吸引了他们。孩子们觉得好听了，反过来，音乐也会帮助他们认知故事中的情绪和情节。”
“但是我们做交响童话却不能只奔着‘好听’的目标。”
孩子们在故事中获得善良、爱的感触，在那些旋律中，体验音符所表达的或是磅礴，或是温婉的情绪。
有的小朋友，在《彼得与狼》交响童话刚开始，就听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燕子姐姐讲的《龟兔赛跑》，就配的这个曲子。
交响童话中，故事和音乐，各自是什么角色和作用，也许一百个人有一百种说法。陈燕华始终认为，尽管“交响童话”这种体裁中，“交响”写在前，“童话”写在后，但是对于来听交响童话的孩子而言，一定是故事带着孩子走近了音乐。是先有故事的“深入人心”，再有音乐的“声声入耳”。
“对孩子而言，故事一定是吸引人的。而我要做的，是选择优美舒服的文字，用心讲好它。”
“我会反复地斟酌，给孩子的故事，一定是用词准确的，也一定是简洁的。”
过犹不及，恰到好处。“哪怕这句话写得再漂亮，我如果觉得多余，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去掉。”
她不煽情。“好的文化就是让人克制，让孩子们留一点想象。”
她甚至觉得，孩子听故事以后的反应，远远超过了大人的想象空间。
有个小男孩，在听完《奥当女孩》后，一把抱住了妈妈：宝宝和妈妈团圆了！
陈燕华很感动。“虹影的小说，是奇幻童话，有点穿越的味道。能够完全理解对孩子来说，比较难。但是只要有一个点能够触动他们，我觉得就很好了。”
许多观众惊叹：故事到了高潮，音乐也恰到好处进入高潮，故事缓缓进入尾声，音乐也渐渐淡去。配合得天衣无缝啊，好神奇！
所有的音乐旋律，节奏，配器，她都了如指掌。
对原有现成文稿的改动，有时仅仅几十字的改动，“人声配乐声”就需要她花去很多精力。
她是资深古典音乐迷。尽管并不需要背谱，但是她几乎就是背下了曲谱。自己在家排练的时候，没有乐队，但是音乐会在她心中流淌。
这才是她。不只是这样的一场公益音乐会，三十年来，做有声出版读物，做音乐故事会，她听从的，仍然是“内心的召唤”。
燕子姐姐陈燕华朗诵《小王子》视频 燕子姐姐讲故事公众号提供
这样的“内心的召唤”，获得的物质报酬其实很少，高强度的反复演练，也常常让她的身体发出“警告”。
“体力上确实很辛苦，但是精神上很愉快。”
“我非常感谢并且信任音乐会的指挥高健，他有很丰富的指挥经验。还要感谢宁波交响乐团。大家都非常认真，我们配合得很好。”
“在每一个细小的地方，我们都要打磨。”
她从那样的八十年代走来，那样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去打磨，她从来不想去迎合观众，包括小观众。她有自己内心的评价标准。她觉得有价值美好的艺术作品，她就不计成本地去做出来。
“但是我也收获了很多，孩子们喜爱听故事，他们金子般的点滴感悟，滋润了我的心田。”
有个小女孩，连续三年在东方艺术中心看她的演出。小朋友每年都会给燕子姐姐带来礼物。
“她喜欢画画，有一年，她送给我的礼物是给我讲的故事配的画儿。还有的小朋友，会送给我折纸。”
“孩子们的节日，我还能收到礼物，特别开心，我会珍藏。”
或许正因为如此，观众说的最多的是：我们永远的燕子姐姐。
在这些观众中，有一位80后，1991年，七岁的她从安徽第一次来到上海，拥有了人生第一盘磁带——《燕子姐姐讲故事》。她不知道燕子姐姐是谁，甚至天真地想：她的名字就是燕子吧！她从来没有看过她的电视节目，但是她记住了磁带里的故事《乔治和圣诞老人》《“长腿”牌牛仔裤》……
二十几年后，她在上海成家立业，有一个也听燕子姐姐讲故事的儿子。这一天，她惊讶地看着五岁的儿子，演出结束立刻冲到舞台，主动伸出小手，和燕子姐姐握手。而更令她惊讶的是：燕子姐姐也非常认真地和小家伙握手。
那些坐在东方艺术中心旁边区域无法走到舞台上的小朋友们，靠着围栏伸出手臂，“燕子姐姐，燕子姐姐，握一下手……”
“燕子姐姐是我们的好哇？我们小时候才叫燕子姐姐的，我们是听燕子姐姐讲故事长大的。又不是你好叫的啰！”一位小女孩的妈妈和女儿较真起来。
小女孩一板一眼地说：“我听过啦，今天就听过啦！我也叫她燕——子——姐——姐！”
本页图片摄影：林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