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一段时间,看到不少笛家视频。印象最深的,竟是两位长者的演奏:2019年5月间为纪念冯子存诞辰115周年,两位军旅老笛家张森清冯学礼(都早过了古稀之年)尽情地吹奏着冯子存老的传谱《五梆子》,他们的演奏,可谓“翻江倒海”“惊天动地”,如同火焰山铁扇公主的“扇子”,将听赏者的热血都煽得沸腾起来……

张、冯二位军旅笛家无疑都绝技惊人,高人一筹,值得研究。但为了能将他们的绝技陈述透,只能分头议之。本文想先对张森清的笛艺作些讨论。

一、从《长征组歌》到“军中第一笛”

喜欢张森清的笛子由来已久。并一直视他与俞逊发为笛坛“双绝”。

上世纪六十年代佳作迭出。与大型歌舞《东方红》前后诞生的就有大型声乐套曲《长征组歌》。这个组歌从创作到演出,从歌唱到演奏,或者说从马玉涛到张森清等,都无一不是划时代的!

《长征组歌》是集合了时代的能量、集体的智慧诞生的。从立意到每个技艺术细节都被精雕细磨,终于打造成一部中国式的“新创世纪”(这是笔者对这部伟大作品的评述)。我在这里指出“时代的能量、集体的智慧”,是想继续说明:正是有了“举国之力”的打造,注定了参与演出的这些歌唱家演奏家也被打磨成了划时代的艺术大家。其中就包括了张森清先生。

有人称张森清先生为“军中第一笛”。这是个响亮的称号,绝对没问题。但还不够;在我看来,他的“独一无二”,决不局限于军中,而是完全适合将之放到整个中国现当代笛艺舞台上论述的,他是整个中国百年笛界的杰出代表之一,或者就如我前面已在表述的:他是与南方的已故大家俞逊发一起,堪称“双绝”!

只要听过《长征组歌》的,就一定会对张森清穿插全曲的笛声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我一直以为,笛子独奏有两大类,一类是站在音乐会上的独奏,一类就是为“画面”做的配乐式的“独奏”。我欣赏俞逊发式的舞台独奏,这类高手能毫无包袱地尽情将各自个性展现出来。但同时尤其又钦佩张森清、罗守诚等这些演奏大家,他们为组歌舞台、电影等配音,这时的独奏,笛家已不能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吹了,而要综观全局,即眼看四路、耳听八方,也就是说,演奏时,不仅要吹出自己的个性,还更要听好别人的一一这里听好别人的,是指要研究好合作者们的,包括剧情,包括前后各歌唱家、各乐器演奏、各场景转换等等的要素,然后将演奏不仅表达出自我,又与他人他物他景“同步性时空”作出最佳的穿插。也就是有了这种理解,每每想及张森清《长征组歌》中,穿插于“长征”途中的美妙无比、又恰到妙处的悠扬笛声,就为他由衷喝彩!

说到张森清先生与《长征组歌》,笔者就会想起他那极带传奇式的与《长征组歌》的缘分,并感慨与感动!这是要研究张森清时不得不一说的。

《长征组歌》是特殊年代产生的旷世巨作,我们知道那个年代对政治与艺术均具有极高的要求,对每个参演者的选择,不是优秀,而是要最好!选拔的方式是“严酷”到了“止善”地步。而张森清先生又简直就是为《长征组歌》而生的。读到一份张森清先生接受昭华艺术课堂的访谈,说到他当年被“星探”物色上选入战友歌舞团,参演《长征组歌》的经过一一

作为“军中第一笛”的张森清先生进入部队的经历充满传奇:

那是1961年,张森清还是天津音乐学院附中笛子专业的学生。忽然有一天来了两个穿中山装的人,他们神秘地找到了张森清,悄悄问他:“我们是部队的,你想不想参军?”张森清说:我一听就乐了。当年的年轻人对进部队文工团可谓神往!因此他欣然答应。来人马上塞给他一张当天下午两点的火车票,说:“那你马上走,去北京。”并补充说,“你走了,我们会找学校谈的。”于是,张森清带上笛子就去了正在四处招兵买马的北京军区政治部战友文工团,成了一名部队文工团的专业笛子演奏家。

四年后,张森清与《长征组歌》不期而遇,从而成就了他作为伟大的笛子艺术家的人生传奇。那是中国音乐史上少有的传奇呵:

那是1965年,为纪念中央红军长征胜利三十周年,时任总政治部主任肖华上将创作了《长征组歌》。这是一组红色诗史!注定将成为经典。这部作品分别交给战友文工团和总政文工团配曲。结果呢,总政文工团的曲洋气,倒像歌剧。而战友文工团的作曲家,因都是学民歌出身的,作曲时,很自然地在《长征组歌》中融入了很多民歌的元素,并随当年红军长征一路经过的地方加入了很多地方音乐元素,如湖南花鼓戏、云南采茶调、川江号子、陕北民歌等。如此这般,使整部组歌的曲调上多了许多泥土味,民族风格浓重,让那个时代的人听了备感亲切。结果自然是战友文工团的方案被采用了。又因排演《长征组歌》在当时是属于重大的政治任务,所有参演者都需经过严格的选拔。而张森清在选择后幸运地成为了组歌乐队中唯一的笛子演奏员。

就从这一天开始,中国笛艺史上又一座里程碑注定是为张森清先生耸立:

首排《长征组歌》,张森清和被选中的战友们在北京北海公园边上的一个大庙里进行了长达四个月的封闭式训练。张森清后来回忆说:为帮助理解作品内涵,肖华上将亲自来给我们讲长征。“他边讲边哭,我们边听边哭。”而训练后的审查也是异常严格:民乐一般用五声音阶,而交响乐多用七声音阶,要将它们完美融合在一起并非易事。因此,整首组曲的排演与审核几乎是一个音一个音地过关。张森清说:正是如此严格排演,才成就了《长征组歌》这部诗史经典;而自己的演奏水准与境界也获得突飞猛进。

《长征组歌》于1965年8月1日在北京民族宫礼堂首演。组歌反映的是1934年的10月,中央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苏区老少来相送,热泪沾衣叙情长”的场景。张森清的笛子吹出了那种忧伤与惜别之情,既婉转如丝,又如歌如泣,始终在剧情中穿插,整部组歌的艺术魅力彻底征服了在场观众。首演后观众们报以热烈掌声,久久不肯离去。随后,节目被各地请去演出,每到一地,都受到超乎想象的欢迎……至今长演不衰。细算起来,至今竟然已公演了一千二三百场。特别今人钦佩的是,半个多世纪一千多场演出下来,张森清先生竟然从没缺席过一场!这是何等样的音乐史的“奇观”!而且,据张森清自己说,他场场演,还场场被感动,没有一场的演出不流泪!张森清说:我真的是从第一场起,就把自己当成了当年爬雪山过草地的红军!

正是这种将演出视如“信仰”般的演出,让张森清将生命都融化进了艺术创作,他说:“我演出从来都不看谱。我能记住全部组歌的每一个音节。”全场演出,需要换用大小6根笛子,张森清都信手拈来,挥洒自如。

几十年了,《长征组歌》成为了张森清生命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不漏掉每一场《长征组歌》的演出,任何和演出有冲突的事情都会让道。就连他已经办好退休、到国外看望在大使馆工作的女儿女婿,好不容易办好签证,但仅半个月时间,一听到团里要重走长征路,要一路进行《长征组歌》大型公益演出,他就急忙赶回,在历时40天的重走长征路的活动中,沿途有大型演出22场,小型演出还有16场,几乎是一天一场,而张森清带着他长长短短的6根笛子,也一路奔波,作为全团年龄最大的一名团员,仍无论是在“地表温度47摄氏度的瑞金,还是在大雨滂沱的兴国”,一场不缺地演出。他的笛声一如当年,堪称神笛。

笛子独奏曲谱秦川情总谱_情与法笛子普_天也不懂情笛子

上图为张森清刚入伍时留影,下图为日常排演照

情与法笛子普_笛子独奏曲谱秦川情总谱_天也不懂情笛子

二、与周炳生兄讨论张森清笛艺

张森清与《长征组歌》的传奇,闻之无人不感动。这是一个堪称中国笛坛上最光彩夺目的传奇故事,它将注定要被载入当代音乐史册。但感动之余,笔者依然想说,假如要讨论张森清先生的高超笛艺,就不能仅停留在一部作品上。近来从网上看到张森清先生在迪拜开的独奏音乐会的视频,反复赏看后,感到同样精采之极!他的台风是那么与众不同:他没穿军装,也没像一般人穿长衫或华丽的演出装,他就只穿着日常的衬衣裤一一这在我眼里,倒更多了一种“现代性”的“随意”,并顿显一种别具一格的精致与潇洒来了!一一一位白头发的英俊老者的精致与潇洒!在这个视频中,张森清一口气吹奏了多首中国笛子名曲。听赏后,我觉得已无须对他演奏的具体曲目做什么琐碎的评说了一一因为这是一种真正的大家的演奏!那种从每道旋律中飘出的洒脱,每个音都被控制在最精妙又最适合的音位上,直让人连连叹服!

张森清是部“大书”,他的表演中内涵太丰富了。为了让大家更好地了解并学习到张森清的艺术真谛,笔者与有“江南丝竹笛王”之称、同时与张森清深有交流,并有极好见地的周炳生兄作着多次探讨。炳生兄对张森清的认识可谓精到至深。我们也是从那个张森清冯学礼为庆祝冯子存纪念日演奏的《五梆子》视频谈起的。并由此引伸出不少其他美学上的讨论。征得炳生兄的同意,我将与他的对话基本复原并刊登于此,供读者增进对张森清先生笛艺理解时共亨。对话如下一一

方(指笔者方立平):炳生兄,能否再与我说说张森清吗?我正在写一篇关于张森清先生的文字。并引用了您今天在微信上的一段有关他与冯学礼吹《五梆子》的视频的“评语”。您是这样说的:“过去到现在,《五梆子》半个多世纪以来,吹得五花八门!可以吗?我认为可以;但精气神吹出来吗?冯子存神韵继承了多少?(冯子存也是吸收北派前人优秀艺术进行提炼和创新,才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的)!看他们俩(指张森清冯学礼)的精彩演绎,真可谓是美的享受,魅力无穷!张森清在战友文工团,冯学礼在北京空军文工团,他们都是笛子独奏演员,都是从60年代闻名北方,闻名全国全军的!过去他们经常与冯子存、刘管乐和陈重在一起;而且他们俩都是南派北派通吃!我与他们因都是军人,有缘相识,并有机会学习和领悟到了他们吹笛震撼的真谛!”一一我完全赞同炳生兄对他们的这段评语。我对他们的演奏喜爱之极!他们的演奏真是天籁![玫瑰][玫瑰][玫瑰]值得所有执笛者学之。

周(指周炳生复答):……张森清笛艺成就:1)全军笛子大比武第一名;2)参加长征组歌演出多达一千二三百场(查网再确定);3)马玉涛唱民歌都是他伴奏的(还有耿莲凤等《祖国一片新面貌》二重唱等);4)个人专辑出了许多;5)《塞上铁骑》是他吹奏出的唱片,文革期间连同《扬鞭催马送粮忙》《陕北好》《枣园春色》《牧民新歌》这5大笛曲都成为了大家学习的典范;6)俞逊发到他家里去研学过北派笛艺。(这是我归纳的,实事求是!对外先不说)

方:[强][强][强]张森清笛子是绝品。与俞逊发可称双绝的!他的一些演奏,我听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美妙绝伦!

周:您当面听他吹《五梆子》,美妙绝伦!会震撼您心!另外,您的“双绝”观点是对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张森清是拼命苦练的。在天津音乐学院学习期间是刘管乐和陈重教他们的。张森清冯学礼都是天津音乐学院同班同学,都是天津人。

方:张森清笛音中有一种“英俊”之气,如其军人形象。

周:对头!张老师笛艺高超,人又很谦虚!他对自己笛艺永不满足!我说他将军笛,充满大气!他的一些演奏,我听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美妙!张森清说吹笛应该充满大气、帅气、豪气、灵气和仙气。这样音乐形象才能栩栩如生!英俊就是帅气!(帅哥)他不喜欢霸气!但很多人都要霸气!

方:张将军笛艺绝品,有金属之质,又有白玉之泽!

周:[强][强][强]有道理!说的太对了!

方:能否再多讲几句?我想在写张森清(以后还想写冯学礼)的文章中,插一段我与您这样内容的对话,其中一,讲清张冯二人《五梆子》演奏的技术要求标准;二,《五梆子》这首作品在中国笛子艺术中的价值(我个人一直喜爱这首曲子,认为它与“牧民新歌”一样是最好的笛曲)。

周:知道了。《五梆子》北派味最浓厚,技术全面,很有代表性,《喜相逢》《万年红》也相当经典,我个人认为这3首笛曲是冯子存的代表作;一般人《喜相逢》会吹一点,但《五梆子》多半是在“瞎吹”,技术不对,北派的腔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吹出来。《五梆子》,对中国著名笛子演奏家张森清冯学礼来说是60年磨一剑!他们在吹奏中呈现5大特色:1)重承一—注重技术继承,弘扬吹破天精神,把握艺术精髓;2)讲爽一—演奏旋律展现爽中见情,情中见趣之艺术魅力;3)求花一—追求锦上添花,做到北派各种技巧运用自如,使之花而不乱不俗;4)增透一—打造好北派高亢豪放音乐形象,夯实音透质透,不断增强穿透力、凸显感染力,5)讲韵一—把握梆子戏二人台唱腔之魂,在实战中体现精气神,展现演奏神韵。

方:五条说得极好![强][强][强][强][强][强]确实,我在反复听张森清先生的演奏录音后深感:他在运气与音位精准的控制上(特别需要与场景吻合时)天下独步!

周:我是欣赏他的吹法!冯子存的大气;刘管乐的豪气;陈重的秀气形成他力克群雄的帅气!现在他年岁已高还吹成这样真是难能可贵!(后来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分到战友歌舞团,让他们吹《长征组歌》就是吹不出军魂震撼之气!主要核心技术没有掌握!)

……

笛子独奏曲谱秦川情总谱_天也不懂情笛子_情与法笛子普

笛子独奏曲谱秦川情总谱_情与法笛子普_天也不懂情笛子

上下四图是张森清当年与马王涛、“张耿”二重唱组合下部队基层演出时的照片

笛子独奏曲谱秦川情总谱_情与法笛子普_天也不懂情笛子

情与法笛子普_天也不懂情笛子_笛子独奏曲谱秦川情总谱

三、“笛坛双绝”张森清先生笛艺之“绝”

在与炳生兄来回的讨论中,炳生兄还告诉我说,张森清先生一生做人低调,他总是说“我只是演奏比较用心,在我团老艺术家的多年培养下比较好的完成了本职工作而已”(他还一直表示先后对他教诲的“刘管乐陈重杨立中冯子存”的感恩),因此,一直不愿让人宣传自己。

但笔者想,既然要研究中国的笛艺文化,那就对该研究的对象都不能遗漏,特别是对张森清先生这样的既做人低调、却笛艺高超的大家做更深入研讨才行。因此,此后,我又让炳生兄给我传来有关张森清先生演奏的各种版本的视频。在反复研看中,我深感炳生兄不愧是张森清先生的知音和笛坛鉴赏家。他对张森清先生的评价是极其到位的。当然,所有这些也映证了笔者将张森清与俞逊发兄视为“笛坛双绝”的评点也是适合的。

什么叫“绝”?就是将之放到中国笛坛上,其艺术风流盖世,无人可及。关于俞逊发兄的演奏艺术之“绝”,笔者会有专文论述。而本文则是专述张森清先生的演奏艺术之“绝”。那么,张森清先生的“绝”体现在那里呢?

毫无疑问,他的一千多场《长征组歌》演出的辉煌“政绩”是一绝。有谁能几十年一千多场的演出场场不缺,而且场场演奏到自己泪流满面不算,还让四方听众热泪盈眶?!这种将笛艺与感人的泪融在了一道就是一种“绝”的佐证。

但这还只是一种偏重感性的理解。他的笛艺上的“绝”,如从笛子技艺上论,就很有讲究的了。我以为,张森清先生笛艺之“绝”,就在于他从长年累月演奏“长征组歌”及为马玉涛、“张耿”二重唱伴奏时锤炼出来的,对演奏“入景入情”的“控制上的”极其精准精确精妙的“分寸感”。

这里是否应补充一下张森清先生与马王涛等大艺术表演家们合作的片断,以便更全面理解他的笛艺表演艺术形成的缘由:

张森清自1961年到战友文工团后,先是给马玉涛等歌唱艺术家作伴奏。从后来他独具一格的笛艺风格的形成、成为《长征组歌》的主奏者而言,这段经历真可谓是一种“天机”!这些大歌唱家数以百计、又各具风格的歌曲演唱,仔细想想,其实如同金镛笔下《射雕英雄传》中经诸多武侠高人指点被传承到了绝技的“郭大侠”一样。他通过与所有这些当年活跃于中国舞台的天才艺术家的合作,在将自己的“笛吹”融汇入他们的超然艺术表演时,却同时将他们各具特色的天才的表演特色“基因”吸纳过来了。如马玉涛的《马儿啊你慢些走》《看见你们格外亲》等又阳刚又动情的“马氏风格”就成了日后张森清先生的以“帅气”为主要特征的笛艺风格的一种元素。另外,他在1970年代起给标志性的“张耿”男女声二重唱(也有上百首各种风格的歌曲)合作伴奏(当时名震海内外的战友文工团的创作班子专为马玉涛、“张耿”二重唱写的新作品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这使他与乐队战友在每天忙于排练演出中(每天从早到晚连演三场是常事)获得各类表演艺术的启示。张森清先生常这么表示:“我团的老艺术家严格要求我能从所伴奏的大量的歌曲里面的歌唱性中,吸收营养,以使演奏的每个音符、每种风格都要掌握到位。我们团的老艺术家要求是非常严格的。每场演出都有专人记录:返场几次,哪儿没演好,下次怎么改进,等等。下部队为兵服务是我们的主要任务,每年下部队演出最少也是一百多场。”

正是这些由一大群天才艺术家组合的创造氛围,成了他演奏艺术发展的最好养分,从而让他的笛艺“在火线上”飞速成长。而1965年《长征组歌》的诞生及此后数以千百计场次的演出,就更是催化了张森清必然要成长为一颗“巨星”的土壤。

由于这类演奏充满历史感、时代感、场景感,使张森清的演奏与其他只从事音乐会独奏的人在所思所想上有着很大的不同,催化他的笛艺更多地做到“入景入情”;而正是这种吹笛上要求“入景入情”,控制上就练就了“精准精确精妙”的“分寸感”(这正是他的笛声那么的与众不同的地方)。假如将这种吹笛“入景入情”,且控制上的极其“精准精确精妙”的“分寸感”作为一种“尺度”衡量,恐怕少有人能做到。

我非常主张当今的学笛者好好听听张森清先生的演奏。比如,听听他的《五梆子》,那种“大气、帅气、豪气、灵气和仙气”是怎么表达出来的?就是在于他与众不同的“分寸感”的精准!就拿“大气”来说,假如只是一味夸张“大气”,就很可能会成“霸气”,那样就会失去“帅气”等。要理解“霸气”与“帅气”的不同,我们就得听听张森清先生演了一千多场的《长征组歌》一一就听那段“过雪山草地”吧一一那简直是神来之笔!听之思之,想想看,假如你拿起笛子,坐进乐池,望着台上红军就要过“雪山草地”的悲壮情景,你能否吹奏出像张森清先生的那种笛音:它竟像一帖良药的药引子,为这场史诗般的壮歌拉开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帷幕!说实话,在我的印象中,虽然优秀笛家是有一些,但真要再选一家,并将谁的笛音风格代入进去,却总觉会差了些什么,总觉没有张森清先生的帅气的笛音所带动起来的恰到好处的意境意趣。“多之一分”从而见“噪”,“少之一分”从而显“弱”。终难与张森清先生的相比。

这正是张森清先生笛艺之“绝”所在!值得我们很好地深入研究。

细听《长征组歌》,张森清先生的笛子的“角色”非常微妙:它的出现的比重并非很大,却异常重要。重要到这部组歌中,参演的乐器演奏家很多,几十个吧,但唯张森清的“角色地位”是与歌唱家马玉涛、贾世骏、马国光等一样呈现“主角”形象。而每次他的笛声扬起,总成为整个剧情推进的极其鲜明的内容。仍以“过雪山草地”一节为例:张森清的笛声响起,那种红军艰困中虽忧虑却不失信仰的意蕴在笛声中飘然而起,如同给全曲寻找到了一种音乐精神的定位一一这谈何容易!这时的演奏,是切不可由着性子吹的,而是要求吹笛者心中有全局,要习惯于环顾全景,甚至要关注剧情发展及如何为歌唱家的进入导引,而吹出最恰如其份的声调才行的。也就是说:这时的笛音要能适合全剧全景和全部参演者的进出才算是最好的!这远比一个独奏者只须吹凭着自己的性子吹要来得复杂和精微。因此,难度无疑更大。对演奏者整体素养的考验也就更大。

笔者研究后认为:也正是有了几十年上千场演出《长征组歌》,才产生了张森清先生的独一无二的吹笛境界;也由此诞生了当代中国笛子的一种新艺境。

从张森清先生在《长征组歌》中笛艺的表现,我们应该可以看出:一种成功的演奏艺术,确实不简单,需要许多方面的素养,如:因一开始由作者肖华对长征亲身经历的讲解,使之得魂;那个年代又因一贯地重视体验生活(直到老了还重走长征路),使之得形;一生对艺术忠诚,刻苦演练(一个音一个音审核),使之得技;一千多场的同一首组歌的演奏实践,使之得心……这得魂得形得技得心,正是张森清先生能成为“双绝”演奏家的关键所在。

细究下去,我们一定还可以发现:在张森清先生的艺术中,一定是已形成了他独特的艺术观,和为实现艺术观而形成的独特的技术体系。观察张森清先生几十年笛艺生涯,他起于“北派”传人,又融合了南北风格,所有这些又因与《长征组歌》的实践经验结合一起,确实造就了他的笛艺系统多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东西。

关于张森清先生的笛艺,是非常值得注意和研究的。但可惜至今研究者并不多。因此,笔者认为,周炳生兄之前用“帅气”及评述他和冯学礼时说的一段话尤显重要,值得我们学习张森清先生时反复思考。为了引起大家重视,不妨再重申之,将它分行排列如下:

需学习和注意的5大特色是:

1)重承—一注重技术继承,弘扬吹破天精神,把握艺术精髓;

2)讲爽—一演奏旋律展现爽中见情,情中见趣之艺术魅力;

3)求花—一追求锦上添花,做到北派各种技巧运用自如,使之花而不乱不俗;

4)增透—一打造好北派高亢豪放音乐形象,夯实音透质透,不断增强穿透力、凸显感染力;

5)讲韵—一把握梆子戏二人台唱腔之魂,在实战中体现精气神,展现演奏神韵”……

炳生兄对张森清冯学礼笛艺的这五条点评,确实“画龙点睛”地活现出张森清与冯学礼笛艺的精妙与别具一格!实为过人之“绝招”。值得人们深思学之。

特谨赋七律《听笛咏张森清先生》三首以歌之:

之一

韵起笛随铁流走,情到泪处也揪心。

风腥雨血森森过,青史回眸去清清。

真气一口凭信仰,美声万般靠直寻。

一千三百六十遍,三籁天出在森清。

注:直寻,古人诗学中一个概念。一千三百六十遍,张森清参演《长征组歌》的大概的场次。

之二

由来马上盛功名,今看执笛也英俊。

双鬓已生山圣雪,六音仍做地草行。

惊殊迪拜五梆子,留取夏华世界音。

试问探星今何在?一笛军中看森清。

注:探星,指当年在天津音乐学院暗访并发现张森清的两位军人。

之三

子存管乐陆春龄,盛世笛坛象气新。

南有瑯玡飞神韵,北出战友降奇兵。

由来汇水成大海,终让高枝起凤鸣。

六孔竹笛今古史,南北双绝有森清。

注:南有瑯玡,指俞逊发。北出战友,指张森清,其所属战友文工团,创演《长征组歌》。南北双绝,指俞逊发与张森清。

2019.7.20

本文作者方立平近影

情与法笛子普_笛子独奏曲谱秦川情总谱_天也不懂情笛子

点赞(0)
立即
投稿
发表
评论
返回
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