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钢琴音乐的 内蒙古风格实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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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日报2022.07.2710:23

自萧友梅以来,一代代学者对中国钢琴艺术进行的研究,无论曲集出版还是学术写作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总体来看,现下的学者对中国钢琴艺术的研究是从三个层面进行的:首先是中外比较,把中国钢琴作品放到整个世界范畴观察,进行比较,加深认识;其次是以“中国钢琴”概念为核心,整体性探讨其内在规律、梳理历史、总结方法;最后是在“中国钢琴”语境中探讨其内部丰富多样的区域或地域风格特征,强调钢琴艺术与人们日常生活的联系。这里撷出彼此关联的五个内容,正是第三个层面的内蒙古实践,可使读者对中国钢琴艺术里这部分内容有所了解。

艺术歌曲化的内蒙古民歌

为民歌配上非常严肃的、经过设计的钢琴伴奏声部,也就是把一首民歌变成一个现代舞台化表演的艺术歌曲,这个过程从钢琴专业的角度看有很强的现实性:它使民歌——一种具有鲜明地域特征的音乐进入到了钢琴领域,使钢琴艺术有了新的语汇,也出现很多新的音响、新的技术。

蒙古族民歌编配钢琴伴奏据学者考察可追溯到匈牙利语言学家加波尔·巴林斯(1844-1913)1874年发表的《俄国和亚洲之旅及语言学研究报告》所附的曲谱。在中国,山歌社的群英编配的内蒙古民歌(1946)、谭小麟编配的《小路》(1946)、桑桐编配的《嘎达梅林》(1957)、俞抒编配的《孤儿普茹莱的摇篮曲》(1958)、辛沪光编配的《森吉德玛》(1962)、瞿希贤编配的《牧歌》(1962)、于苏贤编配《英雄陶克特胡之歌》(1963)等早期实践都是杰出的作品,钢琴在音乐形象的塑造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但是若从钢琴的角度看,1993年出版的赵宋光编配的《99首蒙古民歌精选》,莫尔吉胡2004年编配、2019年出版的《黑骏马——教学用短歌体蒙古长调十二首》两本民歌集更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赵宋光的蒙古族民歌钢琴伴奏编配整体上看非常“厚重”,这指其所体现的和声理论的高深和织体的复杂。可以这么说,“99首”是一个如何在钢琴上演奏蒙古族民歌的技术百科全书,通过这本书我们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为了表现民歌内涵而设计出的钢琴技术解决方案。

莫尔吉胡(1931-2017)既是一位作曲家,又是一位民族音乐研究者,更是一位热爱教学的教育工作者,他曾编过《蒙古长调学研究论纲》这一研究长调的纲领性的文件,对长调艺术的研究很有造诣。学贯中西的他非常明白一件事,蒙古族传统音乐诸多风格技术中,长调是最难进行钢琴化实践的。这主要原因是一般从小接受标准钢琴教育并达到一定程度的人,演奏长调对于他而言手指技术根本不会是问题,问题是节奏、韵味,以及可能会有的迥异于经典钢琴音乐的多声体验。莫尔吉胡的这次“实验”,意义不仅仅在长调教育界,一方面是钢琴这个乐器如何发挥优势进入传统音乐领域并推动传统音乐传承创新的问题;另一方面作为新音乐代表之一的钢琴艺术,怎样才能通过与长调的“同构”,从而真正产生一种具有鲜明区域特色钢琴音乐品类。

中国最早的蒙古族风格钢琴独奏作品

不知道美国作曲家格里菲斯(1884-1920)1912年创作的《忽必烈可汗的欢乐宫》是不是世界上最早有关蒙古族的钢琴独奏曲创作,但从听觉上讲,我们无法把这首作品与蒙古族风格联系起来。中国作曲家的有关创作就直接很多。

《瞿维钢琴曲选》第一首作品便是《蒙古夜曲》(1941),这位杰出的作曲家在延安创作了这首作品。钢琴家张奕明在《民国钢琴志》一书中写道:“瞿维这首非常浪漫好听的《蒙古夜曲》写于1941年,也就是他和寄明结婚那年。这部没有任何革命成分的作品,抑或是瞿维写给新婚太太的纪念。虽然作曲家并没有说,但大家从音乐里可以很明显地听出爱情的因素。它用的旋律是蒙古长调的风格,各种转调很大胆。我估计当时不会有人听得惯这样的转调,除了寄明以外。在大胆的转调之余,音乐很朴素地流淌出来,非常纯粹、纯朴,洁白如玉,一如瞿维和寄明的性格,也一如他们的爱情。”

音乐学家梁茂春在《百年音乐之声》一书中也提到这首作品用了两首蒙古族民歌:“1940年2月翟维到延安,在鲁迅艺术学院音乐系任教。此后,他写了一些歌曲,1942年还根据两首蒙古族民歌音调,创作了他的第一首钢琴作品《蒙古夜曲》。”

与瞿维《蒙古夜曲》几乎同时,冼星海在自己的《创作杂记》中记录了他创作第一组曲《后方》(Op.9)、第二组曲《牧马词》(Op.12)的过程和各段音乐的内容,这两部作品都与蒙古族音乐有关。其中第一组曲原本就是一套钢琴作品:“这曲(指第一组曲)原在西安(一九四○年秋)起稿,本想作为钢琴演奏曲子,内有四段,后来在钢琴上听了,颇好,听者又爱这曲,有人劝我用管弦乐编出来,于是我就在一九四一年春在M城(莫斯科)完成此曲。”其中第二首:“如歌慢板(Lento Cantabile)(总谱为Lento Pacato)以蒙古歌(内蒙)为根据,但音调凄凉动人,我把它写成Lento,表示后方的民众一方在劳动、辛勤,但晚上是在甘甜的梦乡,后方一样地得到休息,尤其在劳动的一日中得到了休息,这里还表示了后方许多苦难群众的痛苦,曲中变化极多。”

这首作品的交响乐版现在可以很容易在网上找到,而钢琴独奏谱至难觅其踪,甚是遗憾。

就像争论哪一首作品算是中国第一首钢琴作品一样,不同的视角、不同的学理会有不一样的答案。实际上,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寻“第一首”的努力本身事实上建构了风格的历史。

内蒙古西部区民歌音调的钢琴创作

内蒙古西部区民歌构成很复杂,在1960年出版的《内蒙古西部区民间歌曲选》中,就包括比较有名的道情调和门楼调,以及爬山调、漫瀚调、二人台调、码头调等多种类别。但在实际的民间音乐生活中,歌种类别的界限往往是模糊的。内蒙古西部区民歌音调钢琴化的历程很早就开始了,例如马思聪的《内蒙组曲》(笔者曾搜集到第三乐章《塞外舞曲》所用音调仍在民间流传的证据)、山歌社为绥远民歌编配的钢琴伴奏、陆华柏的钢琴小品等,但是总量并不是很大。较为大型的钢琴作品中,年轻作曲家例如韩星宇创作的钢琴与管弦乐队《榆树湾速写》、贺翔创作的钢琴独奏曲《埜·歌》都利用了二人台音乐元素。

作曲家杨勇在其新出版的《故乡的歌——中国旋律钢琴改编曲四十首》(2022)中收录了一首用内蒙古二人台音调创作的《二后生》,题献给艺名“二后生”的门楼调艺人赵金玉(1963-2021)。全曲气氛伤感悲凉,让人想起了导演徐童根据二后生人生经历拍摄的纪录片《挖眼睛》(2014)。与此气氛截然不同的是,马文辉为了纪念突然去世的二后生,用二人台传统曲目《挂红灯》《十对花》和牌子曲《八板》创作了三个乐章的小型四手联弹奏鸣曲,总体情绪热烈,与杨勇教授追求内敛的作曲意旨不同,这部难度不高的作品一如二后生的演唱,直接而火辣。

张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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