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在钢琴演奏史上，如施纳贝尔、巴克豪斯、肯普夫、阿劳、古尔达、塞尔金、巴伦博伊姆等大师级的人物，对于贝多芬都有着不同的理解与诠释，也贡献了不同时代的现场演出与专辑录音。时至今日，活跃于乐坛的钢琴家们，依然沿着前人足迹，在不断探寻、攻克着这座音乐高峰。
倒计时仅剩5天！2023年5月9日至17日，当代钢琴大师鲁道夫·布赫宾德将在国家大剧院音乐厅上演全套贝多芬32首钢琴奏鸣曲音乐会。年逾七旬、仍在突破。这7场演出，将带您走进大师心中的贝多芬，或许，你也会找到自己心中的贝多芬。
《C大调第三号钢琴奏鸣曲》初版乐谱
维也纳：Artaria出版社，1796年
上一期讲到《F小调第一号钢琴奏鸣曲》已展现出了贝多芬一生创作的许多特质，开创整整一个钢琴时代的滥觞，今天我们继续贝多芬钢琴音乐之旅。
舞台效果
众所周知，贝多芬作为音乐家的悲剧之一，就是他中年遭遇了耳聋的打击，但在创作《C大调第三号钢琴奏鸣曲》时，贝多芬不止听力尚在，而且是维也纳最当红的钢琴演奏家之一。可以说，当时他与莫扎特的学生胡梅尔，并称为钢琴圈的“绝代双骄”，只是因为后来失聪，贝多芬才告别舞台潜心作曲。
胡梅尔 | 1778-1837
拥有钢琴家身份时的贝多芬，其作品很多都具有辉煌的舞台效果，换句话来说就是很“炫技”，比如这首《第三号奏鸣曲》。贝多芬根据当时的演出需要，认为必须弄点眼花缭乱的东西，才能博人眼球，抓住观众的心。所以，这首作品是贝多芬最早三首奏鸣曲里效果最辉煌，也是技巧最艰难的。
它展现的是贝多芬作为当时顶尖演奏家的意气风发。比如这些片段，虽然有些花里胡哨，但在舞台上演出却非常出色与抢眼，能引起听众一片喝彩：
《C大调奏鸣曲》第一与第三乐章片段
此处让我想到在读书时，老师让同学们自选一首贝多芬奏鸣曲作为期末考试曲目。我当时看到第一号奏鸣曲，F小调四个降号，好烦！不弹！一看第三号奏鸣曲，C大调，没有升降号棒棒哒，就它了……练了两周后，肠子都悔青，这曲子真的难出天际，我手指都快弹断了！
而另一位同学，与我一样抱着C大调容易认谱的信念，他选了——第21号华尔斯坦奏鸣曲（贝多芬最难弹的奏鸣曲之一）……于是乎我们两个大聪明便成为了班上的卧龙凤雏。
英雄性转调
对于这首作品，让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第二乐章。
首先是调性，之前的两首奏鸣曲，第一号慢乐章用的是同主音大调（f小调-F大调）、第二号慢乐章用的是下属调（A大调-D大调）——都是古典主义的写作手法。但到了第三号奏鸣曲，第一乐章C大调，第二乐章却用了E大调，C到E是大三度，这就很非比寻常了！
一般来说，在古典时期，第一乐章与第二乐章之间的调性处理，要不就是属调、下属调、同主音调或平行调……都是规则内的，比如海顿或莫扎特，他们写作时基本都遵循这一规则。
但贝多芬偏不，“事有便宜而不拘常制”，他就是要标新立异，与前辈不一样，所以他这里的第二乐章用了大三度转调，从C大调到E大调，这样在听觉上非常突兀，极具刺激感，就好比北京烤鸭里加小米辣——那叫刺激得一个爽！
《C大调奏鸣曲》第一与第二乐章开头
而这才是贝多芬想要的效果，也是他打破常规的做法，这样的大三度转调在前人眼中是不可思议的，也因为它的刺激感，所以被称为贝多芬的“英雄性转调”。而后世的作曲家在表现一些英雄情结时，经常会采用这种“贝多芬式”的转调，比如肖邦《“英雄”波罗乃兹》的中段，从降A大调转到E大调；李斯特的交响诗《前奏曲》，主副题之间也是大三度（C大调-E大调）……
贝多芬一辈子都在突破前人，也突破自己。
对莫扎特的怀念
第二乐章还有一个比较难发现的隐藏彩蛋，但我确信贝多芬在这里，寄托了自己对莫扎特怀念的小心思，就是这一段：
这段音乐巧妙的地方在于它的低音与和声，其实它们都来自莫扎特《安魂曲》里的《落泪之日/Lacrimosa》。《安魂曲》是一部未竟之作，而莫扎特正是写到《落泪之日》这一章时，还没写完便永远停下了手中的笔：
莫扎特《落泪之日》手稿，1791年
仅仅只写了10小节
贝多芬为什么要在这里，用莫扎特的绝笔作为自己奏鸣曲的素材呢？并用它营造出一种弥漫着彷徨、迷茫的氛围感。
那是因为贝多芬年轻时原本打算跟随莫扎特学习的，只是当他1792年从波恩再次来到维也纳时，莫扎特已经去世了，不得已贝多芬只能转投了海顿门下。这就是人生吧，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留下遗憾……也许贝多芬把这种遗憾深埋于心间，只隐晦地化作音符上的思念，正如邓丽君所唱的：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C大调奏鸣曲》第二乐章与《落泪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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