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拍，两拍，三拍……一拍，两拍，三，三拍，从这里再开始……”红花湖畔，惠城区综合福利院的活动室里，一名年轻人正在给满头银发的支忠英奶奶上钢琴课，虽然年龄悬殊，但一个教得耐心，一个学得仔细。旁边还坐着三名学生——也都是年纪相仿的奶奶。
年轻人叫梅晓钢，是一名从湖北到惠州工作、创业的钢琴教师。从2016年初开始，两年多来，他每周都到惠城区综合福利院免费教老人弹奏钢琴，学生就是福利院里的年老女性。虽然她们中最“年轻的”如今也已有80岁，但她们的学习热情很高，有的已经可以弹奏上百首钢琴曲。在梅晓钢的组织下，今年1月13日在惠州市文化艺术中心，“奶奶团”迎来了一场属于自己的正式钢琴演奏会，迎来属于自己的艺术人生。
酒馆里的银发“钢琴师”
6月24日下午，演达一路附近的胡桃里音乐酒馆，满头银发的支忠英在舞台中央弹奏钢琴。随着她满是皱纹的双手在琴键上来回翻飞，贝多芬名曲《致爱丽丝》的悠扬乐声在酒馆久久回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弹奏钢琴的支忠英前不久刚过完80岁生日。
实际上，在这支老年钢琴学生队伍里，支忠英还是最“年轻”的。
与文中英一起练琴的黄世芳今年将近83岁，身体本就虚弱的她，每次从福利院8楼乘电梯到1楼的活动中心练琴上课，都是不小的考验。但是两年多来，即使再怎么艰难，她也从未想到过要放弃练琴。
赵玉兰今年83岁，饱受病痛的折磨，一直都在靠药物维持，仍旧练琴不辍。她之前没有学过五线谱，真正学钢琴的时间不到一年，现在已经能掌握钢琴弹奏的基本技法。她自己有电子琴，遇到钢琴所在的活动室有其它活动安排，或者四位奶奶轮流弹琴没有轮到她时，她就用电子琴练习。
赵玉兰身体不太好，有动脉瘤。福利院条件好，现在还能“玩”钢琴，她的心情比以前好很多。“梅老师很有耐心，也有爱心，不仅上课的时候态度很好，而且经常鼓励我们。” 赵玉兰止不住地称赞，像梅老师这样能想着向社会奉献的人很难得，年轻人应该向他学习。
最高龄的邱志坚奶奶在前两天刚过完88岁生日。由于年龄的问题，邱奶奶如今身体状况远不如前，但在6月24日的演出中，她仍旧坚持上台演奏，和两个女儿共同演出钢琴弹唱《爱的奉献》。其中一个女儿特地从香港赶过来参加活动，虽然路程辛苦而且由于相聚时间不长，但看到老人这么健康，她直说感到非常高兴和自豪。
梅晓钢说，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让更多人享受音乐。到场参加活动的惠城区福利院院长林翘楚也为梅晓钢点赞：“做一天两天的好事不难，梅老师坚持两年多风雨无阻，几乎从未失约。”
青年创业者和“奶奶”级学生组成艺术家庭
这个钢琴演奏“奶奶团”的4名成员，平均年龄近84岁，堪称是惠州最高龄的艺术爱好者团队。她们和钢琴的结缘要从三年前说起。
2015年底，梅晓钢正在组织少儿星光大道才艺大赛的项目，深圳区域的董事长希望能在惠州市敬老机构做场大型公益活动，一直希望参加公益活动的梅晓钢欣然同意，并多方打听了解，终于在朋友的推荐下，联系到惠州市综合福利院，但由于种种原因，这项活动后来不了了之，但梅晓钢却没有就此退出，而是决心用自己的力量为福利院做些事情。
2016年元旦，梅晓钢给惠城区综合福利院免费送来第一架钢琴。第一次和福利院的孩子接触后，梅晓钢就被他们对音乐的喜爱和好学热情所打动，当场收了五六个孩子免费教学。让他没想到的是，几名高寿的奶奶也闻讯赶来，对钢琴非常喜欢，于是梅晓钢一口答应对老奶奶也免费教琴。
几名学琴的老人都住在福利院8楼，有大屏电视机，可以唱歌，也可以打麻将，学习钢琴之后，她们的生活更加丰富。这些老奶奶在晚年迎来了属于自己的艺术人生。
梅晓钢说，奶奶们毕竟年纪大了，有时反应慢一些，理解速度跟不上年轻人，他就从一个音、一小节乃至一个节拍开始，慢慢教。但听说，这些老奶奶每次要从老人部的8楼，过来儿童部上课练琴非常辛苦时，他毫不犹豫的又免费捐赠了一架钢琴，并且安排专业的搬琴团队，将钢琴放置在了老人部的活动中心。
近两年多的时间，每到上课时间，几名学琴的老人体谅梅晓钢工作忙，也为了能多学一点，总是提前下楼，准备好上课的课本，备好专为梅晓钢预留的茶水，生怕耽误他的时间。
上课时间改为每周五上午以后，每次上课结束，学琴的老人总是要拉着梅晓钢在福利院食堂一起吃了中饭再走。在学琴之余，老人们对他的生活也特别关心，总是担心他有没有吃饭、会不会着凉受热、有没有照顾好自己、会不会很辛苦等，这让孤身一人在惠州打拼的梅晓钢也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老人们经常和梅晓钢分享数十年的生活经验。去年底，梅晓钢的生活发生一些波折，有段时间情绪很不好，但依旧坚持给奶奶们在惠州市保利剧院举办演奏会——从服装到宣传海报，全部都是按照专业演奏会的规格来做，老人们至今说起来仍兴奋不已。与此同时，老人们了解到他生活的情况后，担心他，牵挂他，也经常开导他，让他从中慢慢走了出来。
钢琴是老人心爱的“大玩具”
在“奶奶团”的四名成员中，支忠英和邱志坚此前都曾接触过电子琴，因此学起来容易上手。
梅晓钢教琴之前，邱志坚在老年大学参加歌咏队，就负责弹奏电子琴，给唱歌的队员伴奏，遇到调子太高的，还会特意调低音调，以适应老年人的嗓音。在梅晓钢的教授下，如今邱志坚已经会弹奏很多首钢琴曲目。
在学琴老人的感染下，邱志坚的女儿余女士也加入到练琴的队伍。 “练琴很好，健身又能健脑。” 余女士说，她曾接触过钢琴但当时没能坚持学下去，今年身体有些不适，看到母亲学钢琴兴致这么浓，也萌发了学琴的愿望。
让余女士意想不到的是，她刚表达想学的意思，梅晓钢就一口答应：“你想学的话，我可以免费教你。”最近，余女士已经能够弹奏难度不大的《湖上天鹅》等曲目。余女士说，和4名老奶奶一起学琴，让她别有一种压力：那么高龄的老奶奶都学的那么认真、那样好，她可不能落伍。现在，她每天去梅晓钢开的恩恩钢琴屋练琴，每到周五跟着过来福利院，边学琴边看望母亲。
在4名学琴的老人中，支忠英的精神面貌特别好，学习劲头个格外的足。
支忠英退休以前在江西一个厂矿子弟学校做老师，2003年来到惠州帮忙带孙女，孙女后来考上中山大学就读，支奶奶也就清闲下来。“媳妇买来电子琴，但没怎么用就束之高阁，觉得很可惜，我想着要废物利用。”就这样，支忠英学习两年的电子琴，通过将五线谱转化为简谱来记忆和练习，但并不熟悉。
等遇到梅晓钢的时候，支忠英原本学的电子琴弹奏已经忘了，梅晓钢重新从五线谱开始教起。“梅老师很细心，教授钢琴弹奏的方式很不一样。” 支忠英没事就抽空到活动室练琴，自己房间也有电子琴，除了每周五上午的钢琴课之外，有空就弹。
就这样，从未接触过钢琴的支忠英，在梅晓钢的辅导下，不到3年的时间就能演奏肖邦的《圆舞曲》，影视曲目《酒干倘卖木》《希望》，理查德克莱德曼原版钢琴曲《梦中的婚礼》以及《致爱丽丝》等。
“如今，钢琴是唯一能让我快乐的大玩具。”支忠英经常这么说。如今，音乐已经成为这些老年人生活的重心，每周的钢琴课成为她们日常生活中最大的期待。
“梅老师”酝酿“免费教学”计划
说起免费教授钢琴的缘由，梅晓钢说，这可能和家庭有关系。他的爷爷是老党员，从小对他要求严格，家族里面做老师和军人这两个职业的很多，他觉得，这种家庭环境对他的成长有很大的影响。
实际上，梅晓钢个人的学琴经历也有波折。
梅晓钢从小学习音乐，从咸宁教育学院毕业后，又至武汉音乐学院进修，主修钢琴专业。由于他的妈妈身体不好，手术等治疗费用让家里经济负担格外沉重，除学费由家里支付之外，大学期间的生活费用基本上是靠各种助学金、奖学金还有勤工俭学来解决的。
他一边练琴一边打工，在超市打过杂，进餐厅做过服务员传菜员，做了一年多之后去了琴行打工。有一次再回到这家餐厅，发现大家都在讨论当时的自己表现如何优秀，又是如何拿到各种荣誉，“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这段经历让他对自己有了重新的认识。
由于专业课成绩优秀，梅晓钢经常参加老师组织的各种音乐比赛、合唱活动，弹琴技法和工作能力得到锻炼。大学毕业后，老师建议他出来“闯一闯”，加上他觉得沿海城市的发展机会更多，在老师的介绍下到了惠州一家琴行工作。
工作期间一直非常努力，琴行老板也看好他。2015年，他和琴行老板一起在惠城区水口片区看中一家铺面位置，准备合伙经营，但没想到老板却觉得时机未到而退出。梅晓钢决心自己创业。在离开之前琴行的时候，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学生带走，而是和他们说自己要离开惠州回到湖北老家。“我不会带走学生，是因为我对未来的钢琴培训有明确的思路和规划，相信即使从零开始，也会有新的客户。”
对于个人事业，他从创业开始就有着清楚的规划：从公司的LOGO设计到“恩恩”吉祥物的设计，他都亲力亲为并申请了商标和专利。接下来，他计划在江北开设分店，真正走钢琴培训的高端路线，用实际行动去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
然而，和这些相比，他眼下的精力更多放在免费培训上。有时候，他会把教老人弹钢琴的情况发在朋友圈，但也有些不理解的朋友认为他是在作秀，“以前会想不通为何他们这样说，现在我觉得做自己就好，实际上我做的事情比晒出来的多很多，只要确实是在做实事，就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梅晓钢说。
对他来说，每周五的免费培训还只是开始，他准备联系惠州市区周边的贫困学校，继续免费捐琴、免费收学生，并从惠州市环卫工人的子女中选拨有兴趣的孩子，免费教授更多喜欢音乐的人弹奏钢琴。接受记者采访时，他一再强调，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他有责任和义务为这个社会做点实事。
【记者】王彪 王昌辉
【作者】 王彪 王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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