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昂《临风——岭南风格琵琶室内乐作品三首》之二“水沐莲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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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一副黑框眼镜,下巴处留一小撮胡子,一身黑衣黑裤,这是陈思昂的标志性打扮,颇有艺术家的范儿。坐在舞台下看乐队排练时,他一脸专注,一边若有所思捋捋胡子,一边与工作人员交流意见。东北人特有的幽默和豪迈,让他与指挥家、演奏家的交谈总是充满欢声笑语。多年岭南风土人情的浸润,又让他身上多了一份温润儒雅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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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昂(右一)

作曲这门“手艺”,对音乐家的音乐理论、音乐素养、知识深度和广度等各方面的要求无疑都非常高。陈思昂从小就对音响、音高等听觉感受十分敏锐。2岁多,他就能听出德彪西的钢琴曲《月光》。父亲发现后很惊讶,便萌生了培养他学习音乐的想法。

陈思昂四岁开始学钢琴,每天的任务就是无休止地练习。因为父亲喜欢音乐且做事认真,在他的鞭策下,尽管练琴十分辛苦,幼小的陈思昂脑子里没有可以不练琴、不上课的概念。“不论刮风下雨,大事小事,钢琴课、视唱练耳课是绝对不能请假的。”

父亲的毅力,也潜移默化培养了他做事坚持不懈的好习惯。12岁时,他跟随家乡一位作曲教授学习视唱与作曲,被认为是个“苗子”,给予格外关注。在教授的建议下,他报考作曲专业,如愿考入中国音乐的最高学府——中央音乐学院,师从作曲系主任唐建平教授,就这样走上了学习作曲之路。

“在中央音乐学院学习的8年,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陈思昂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如饥似渴地学习、沉淀。通过一次次的创作实践,不断突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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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来说,作曲是一件痛并快乐的事。“创作过程犹如一次漫长而孤独的攀登。沿途必须全神贯注,承受寂寞。抵达终点之前,要对路线做很多调整,甚至会否决,从头再来。然而,当作品在舞台上经演奏家、指挥家的无数次磨合后,终得以呈现,获得观众的掌声,这又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本科期间,他创作的钢琴三重奏《光的边缘》在全国11所音乐院校的30部作品中拔得头筹,获得第二届“Con Tempo”新室内乐作曲比赛一等奖。同年,他另一部作品“On Wings of Light”获得成都第五届“三川奖”作曲比赛二等奖。

这些成绩也让陈思昂逐渐被业内前辈和同行“看见”。随着时间的推进和经历的丰富,作曲也从专业、职业逐渐变成了一项奋斗终身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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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硕士毕业后,陈思昂入职星海音乐学院作曲系,成为一名教师。全新的生活、工作环境,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他尝试突破自己,涉足此前并不擅长的民族乐领域写作。

他曾认为民乐不好写,无从下手,对民乐队的直观印象更多来自于老一辈作曲家所创作的作品。但在创作一些西方乐器编制题材的室内乐作品时,他使用民间音乐素材,结合西方现代作曲技法,发现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后来他便开始接触民乐队写作,为经典歌曲配器,逐渐了解民乐和民族乐器,产生了兴趣。他与演奏家沟通、学习,改编的二胡与乐队《赛马》,是中央民族乐团时常上演的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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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云起》作品演出

转机在2013年,他参与创作了大型民族舞剧《金陵十三钗》的音乐,其中几段琵琶让中央民族乐团青年琵琶演奏家孟霄感到惊艳。“孟霄建议我创作一部琵琶协奏曲,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后来在广州的一个晚上想起她的话,就抱着‘写着玩’的心态开始了创作。《坐看云起》就这样诞生了,这也是我的第一部原创民族管弦乐。”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唐代诗人王维诗句中的禅机妙义,为陈思昂带来了灵感。“人生何尝不是如此轮回往复?不如就像云彩一般随性自如,身处山穷水尽之时,也要有所思索、敢于前行,才能寻得转机,重见柳暗花明。”

他把这些思考融入到作品中:当独奏琵琶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它开始思考沉吟,缓步前行,在笛子、乐队的助阵下,逐渐通达开朗,走向光明,将音乐引向最激动人心的高潮,情绪也在此刻达到了最大的抒发和宣泄。

次年,《坐看云起》受到中央民族乐团演奏家青睐,在“第十八届全国作曲比赛”的颁奖晚会上,从300多部作品里脱颖而出,由中央民族乐团指定进行现场演奏。中央民族乐团常任指挥刘沙常与陈思昂合作,在他看来,陈思昂探索了一条民族乐队创作配器的路,作品中时而有火一般的热情,又有北欧音乐般的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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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昂(右)与刘沙

有乐迷说,陈思昂的作品总是有一种积极达观的态度,透着几分古典禅思与哲学韵味。陈思昂则笑称:“正如作曲是一个痛并快乐的职业,我们的生活又何尝不是这样,每个人都会经历挫折、坎坷、逆境,所以我希望这些作品既可以纾解我内心的不愉快,也能给更多人带来勉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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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音乐创作者来说,最吸引我的是岭南音乐。”在广州生活的这些年,岭南音乐为他的民族乐创作注入了全新能量。

“岭南音乐对我的创作帮助很大,也让我的音乐里有了真正的内核。特色鲜明、文化内涵丰富,这是我对岭南音乐的最大感受。”陈思昂说,推广传播岭南音乐文化,是一代又一代作曲家应尽的责任与义务。他也一直在探索“专业性”与“可听性”的结合。“我希望作品中有耳熟能详的民间特色,同时,民间曲调经个人意象化创作后重获新生,拉近作品与听众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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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昂是广东音乐“一荐一”名家荐才行动的十大青年音乐家之一

水到渠成,2015年底,广东民族乐团委约陈思昂创作一部民乐作品时,他延续《坐看云起》的思路,创作了“云系列”第二部作品——琵琶协奏曲《云开日出》。

作品中,温暖浪漫的琵琶独白,令不少乐迷印象深刻。最出色的一段琵琶,来自陈思昂在海南黎族村落采风的一次经历。“写作时,我不由自主回想海南原生态歌手哼唱的摇篮曲。它的曲调简单却温婉动人。我没有记下那段旋律,但摇篮曲的温暖爱意,为我提供了灵感。”陈思昂后来终于找到黎族摇篮曲的音像资料,竟没有一个音符与他的作品相同,但温暖感却如此相似。他说:“这大概就是从民间汲取营养转化为自我创作的一种升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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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记录了陈思昂的成长。“如果说《坐看云起》是行至水穷处时的经历自述和心灵特写;《云开日出》则是用远景包揽人和事,全程记录一段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故事。”《云开日出》的新颖别致与岭南韵味,也让陈思昂以作曲家的身份,为更多广东音乐团体、乐迷及观众认可与信任。

2019年,他为首届粤港澳大湾区艺术节创作的交响序曲《美丽的大湾区》在开幕式惊艳亮相。《平湖秋月》《彩云追月》等广东音乐非常巧妙地嵌入作品中,变成一个音乐符号,又不会让观众觉得是拼接素材,而是有设计的、完整的纯正音乐作品。

著名指挥家何建国曾评价他的作品:“极富中国美学思维,洋学为用、中学为本。”对于陈思昂来说,如何把民族音乐元素融入到个人音乐创作,创作好听感人,富有民族文化气息的作品,将会是他一直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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