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 健
在西方音乐史家眼里，西方音乐史上浪漫主义时期的帷幕，是由韦伯和舒伯特拉开的。而韦伯用来拉开帷幕的乐曲除了他的歌剧《魔弹射手》和《奥伯龙》，还有他那首在圆舞曲史上有重要地位，被称为19世纪典型的圆舞曲最早代表作的《邀舞》。
卡尔·马里亚·冯·韦伯1786年生于德国奥登堡的奥伊达城。父亲当过兵做过公务员，后来成为一个旅行剧团的提琴手，带着韦伯四处演出，过着虽衣食无忧却不安定的生活。父亲在韦伯年幼时恨不得把全部音乐知识全部灌进韦伯的小脑袋，还不太会说话的幼儿时期，韦伯就接受了父亲最初的音乐启蒙，自幼就开始学钢琴。漂泊的生活至使韦伯不可能接受全面系统的音乐教育，不过终日在剧团里与乐手和演员们生活，耳濡目染对他后来的歌剧创作影响巨大。
9岁那年父亲将他送到慕尼黑，他总算接受了系统音乐教育，老师之一是海顿的弟弟米歇尔，一个富有音乐才能的音乐家。13岁时他写了两部歌剧，其中一部获演，但并不成功。慕尼黑学习后他又到维也纳继续深造。1804年，17岁的韦伯被任命为布雷斯劳歌剧院指挥，1813年他到了布拉格歌剧院任指挥一直到1816年，1817年他定居于德累斯顿，担任德累斯顿歌剧院指挥。其间他还奔波于欧洲各地巡回演出钢琴并指挥歌剧。韦伯原本有一幅不错的嗓子，但是在他20岁那年错喝了一杯硝酸而永远毁了嗓子。他先天有腿疾，走路一瘸一拐，又患有结核病。但他有一双硕大的手，演奏钢琴时的音程跨度常人莫及，因此他写的钢琴曲跨度是正常人的手所不能及的。
韦伯
1819年，韦伯创作了至今为音乐会常演曲目的《邀舞》，1820年写完代表德国浪漫主义歌剧的歌剧《魔弹射手》（又译作《自由射手》）。长期以来，世人多把韦伯定义为天才的作曲家、出色的指挥家、富有经验的音乐管理人和剧院操刀者，有天赋的钢琴和吉他演奏家。鲜为人知的是，韦伯其实还是一位杰出的音乐评论家、美学家和作家，集音乐家、文学家、评论家于一身，用现在时髦的话说，是一位“作家型”作曲家。他创建了“和声协会”俱乐部，其宗旨是宣讲浪漫主义原则，成员都既能作曲又能写音乐评论，座右铭是“靠音乐家来提升音乐评论的水平”。音乐评论家、音乐史家格奥格·凯撒编纂了一部集韦伯所有文字作品的集子，里面大量的是音乐文艺评论、问答录、诗歌、翻译作品，甚至还有一篇自传体小说《音乐艺术家的生活》。
以“作家型”的作曲家来看待韦伯，就不难理解为何他在向妻子讲解《邀舞》时那么形象生动，富有文学性。1819年，韦伯为祝贺新婚妻子卡罗丽娜生日而创作钢琴曲《邀舞》。写完之后他在家里弹给妻子听，边弹边讲解，乐曲引子部份低音区旋律代表彬彬有礼的绅士，高音区旋律代表有点矜持的贵妇；
第1至5小节，绅士向贵妇发出邀请；
第5至9小节，贵妇婉言谢绝了；
第9小节至13小节，绅士再次发出邀请；
第13小节至16小节，她同意了；
第16小节至19小节，两人开始交谈；
第19小节至21小节，她款款作答；
第21小节至23小节，交谈开始热烈起来；
第23小节到25小节，双方谈得甚是投机，气氛融洽；
第25小节至27小节，他请她一起跳舞；
第27小节至29小节，她答应了；
第29小节至31小节，两人走进舞池各就各位；
每31小节至35小节，等待音乐奏响。
这段只有35个小节的引子，烘托出舞会开始前轻松愉悦的气氛。引子完后，欢快的舞曲扑面而来。
1841年韦伯的歌剧《魔弹射手》在巴黎重演时，为了在剧中加上一段芭蕾，剧院邀请柏辽兹将《邀舞》改编成管弦乐。柏辽兹显然读过韦伯对《邀舞》的解释，引子部份他用大提琴代表绅士，用木管乐器中的长笛和双簧管代表贵妇，大提琴与木管乐器一来一往，互相应答，把舞会前男士对女士的邀请描绘得维妙维肖。乐曲主体由几首圆舞曲组成，第一圆舞曲主题反复出现几次后，短笛和长笛突出出来，快节奏的旋律犹如珠玉落盘，玲珑剔透，凸现出舞会轻盈欢快的氛围。几首圆舞曲主题频频再现后，第一圆舞曲主题把乐曲推向高潮并突然终止，舞蹈结束。这时，大提琴与木管乐器再次奏出引子中男女对话的旋律，那是男士在向女士致谢，女士回礼的场景。从引子到曲中的几首圆舞曲再到尾声，完全就是一场优雅愉悦舞会的素描。
《邀舞》是19世纪典型圆舞曲的最早代表作，从中可以窥见富有圆舞曲特征的伴奏型和旋转性的特点。时至今日，人们在音乐会上听到的《邀舞》大多是柏辽兹配器的管弦乐，也是音乐会上被演奏得最多的圆舞曲之一。
【作者简介】
雷健，媒体人，爱乐人。2019年起撰写从阅读文学原著角度来解读西方古典名曲的文章，遂成系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