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大家丨第一期 孟可

也许你不认识他,但你一定听过他的音乐。

他连续16年为央视春晚创作音乐;他是G20杭州峰会文艺演出、平昌冬奥会“北京八分钟”、雅加达亚运会“杭州八分钟” 、北京奥运会开闭幕式等大型赛会活动文艺演出音乐的总设计和主创;他是《琅琊榜》《伪装者》《父母爱情》等影视剧和《印象刘三姐》《印象海南岛》《印象西湖》等实景演出的音乐主创。他为彭(peng)丽(li)媛(yuan)、阎维文、戴玉强、刘欢等制作个人专辑。他的作品《藤缠树》《难忘茉莉花》《风起时》《最忆是杭州》 等让人耳熟能详……他,就是孟可。

2018冬奥会闭幕式“北京八分钟”全景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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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可出生在一个充满音乐氛围的家庭,父母都是河南省歌舞团的成员,自幼在音乐里长大的他在十二岁就顺利地进入了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毕业后孟可被分配到了北京交响乐团担任首席巴松演奏员,而他的演奏员生涯只过了短短的一年,在演奏中寻找不到最初对音乐的满足感后,孟可将目光转到了创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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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可放下演奏后,先由编曲做起。由于从小学习大管,他接触的百分之九十九的音乐都是西洋音乐,而在编曲的过程中不免遇到例如我国的民歌一类具有强烈不同色彩的歌曲。这对刚开始接触编曲的孟可来讲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他并没有按常规的风格去进行改编,而是改变思路选择了中西结合的方式对音乐进行二次创作,让东西方的音乐有机结合,这样既能让音乐有新的衬托也锻炼了自己的融合能力。

刘欢《无缘今世》希夷之大理剧场版

雷佳 《难忘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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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孟可成立了"孟可音乐工作室",专心致力于影视剧、实景演出、演唱会、音乐剧、音乐会、大型活动、音乐专辑等领域的作曲、编曲及音乐制作。

一部电视剧所需要的配乐至少需要几十段音乐,而每一首都需要很好的去贴近人物角色防止观众因为配乐跳戏,这对作曲家来讲是很大的一个挑战。孟可说,为一部剧配乐正常来讲需要三个月到半年,但更多的时候是根据导演所给的期限来决定的。例如《琅琊榜》的配乐,孟可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打造完成了,效果也是意外的好。

没有出色的配乐,《琅琊榜》可能失色不少。不管是梅长苏带病亲到靖王府,还是他在苏宅中为报仇忧虑,配乐都功不可没。而这些“神助攻”的配乐均出自孟可之手。

剧末,梅长苏与梁帝摊牌,梁帝老泪纵横,“朕抱过你,带你骑过马,陪着你放过风筝,你记得吗?”竖琴牵引,弦乐齐奏,大提琴压阵,鼓声齐鸣,穿插悲悯箫声,成为最催泪桥段。以交响乐铺底,再镶上一两笔民乐,《琅琊榜》的古意就勾出来了。

风起时

胡歌-琅琊榜电视剧原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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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时间内要想创造出大量的优秀音乐,除了灵感外更重要的是平时自己对音乐的储备。因为从小学习大管,孟可在学生时代就接触了大量的经典音乐作品,他喜欢欣赏的日本大河剧,也喜欢苍凉悲壮的交响乐,这些都成为了孟可在音乐路上的重要储备。

近些年,影视剧的产出相较于之前也越来越多了,而影视剧的配乐也尤为重要,而对当下影视剧配乐的发展,孟可有些无奈。他对于影视剧配乐的希望其实是与对现如今影视剧的期望一样的,当下不论是影视剧或是影视剧配乐都存在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量大,但质却不够高。

孟可说道:“如果现在的市场能用十部影视剧的资金去认真的打造好一部电视剧,这样每一部剧便都是精品了,那么观众也能满意,影视人也能满意。但在如今的大趋势下这样做显然是不可能的,假如用十部剧的资金去打造一部剧那么打造,剩下九部剧的影视人便生存不下去了。”不过随着《琅琊榜》、《父母爱情》、《伪装者》等精品剧的产生,我们有理由相信今后的大环境也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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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影视剧的音乐创作上孟可也有自己的要求,他觉得要想创作出适合影视剧的音乐那么一定要选择自己适合的影视剧类型这样才可以做到更好。他认为自己更适合带有历史厚重感的影视剧,例如《伪装者》《琅琊榜》一类,而像《欢乐颂》一类比较摩登都市的剧他会觉得不是自己擅长的类型。在关于如何贴近角色内心的问题上孟可也有自己的看法:我们制作配乐时,首先对于剧情要有一个好的了解,对角色理解也十分重要,要尽量的使音乐与画风融合到一起,音乐写得好听很简单,但要写得合适就比较困难了。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在《知否》里发掘民乐器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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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音乐可以为一部剧勾魂动魄,电视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中,由孟可、吕亮作曲的配乐,先声夺人,刷足了存在感。

有人将《知否》视作《清明上河图》的活化,而剧中幽默、活泼、轻快、俏皮的配乐,仿佛让汴京深闺中的点点滴滴都活了过来,玩的都是“心眼”。

孟可2018年1月接到写作邀请,写了三个月,中间断断续续,因为一直在和导演张开宙沟通,大的沟通有三次,零碎沟通无数,主要是曲风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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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将《知否》归为“种田文 ”,又称“家长里短文”,描写的都是古人的家长里短和生活琐事,顺着这种路子下来,“导演要求音乐不要投入太多感情,不要太多深入,只要轻描淡写,旁敲侧击。”这么抽象的要求,一度把孟可难为坏了,不过后来他也想明白了,“这也是另一种高级,我们有波澜壮阔的画,也有《清明上河图》这样的风俗画,音乐也可以以一种不发力的、原生态的状态反映市井生活。”

《清明上河图》生动记录了北宋都城汴京的城市面貌和社会各阶层人民的生活状况,电视剧《知否》同样把背景设为北宋时的汴京,将汴京深闺中的点点滴滴像《清明上河图》一样一笔一划勾勒,搭建酒肆、茶楼等外景时甚至直接从《清明上河图》里照搬和取材。不过写音乐时,孟可强调,他没有按朝代来,而是以人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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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明兰,“这小姑娘活得像太阳”,孟可认为,明兰的基调很明亮、很阳光、很正能量,因而在写明兰的系列音乐时,他的配器以竹笛为主,明快、恣意、悠扬,内藏勃勃生机。

而在片头曲“兰”里,他把自己擅长的、无处发泄的抒情都灌入到这一阕短短的音乐里——古筝+竖琴+竹笛的搭配,主奏是古筝,内含高山流水、意犹未尽的古意,“像以第三者的视角叙述明兰的一生,没有大哭大喊大闹,在一种看似平和的状态里,又有情绪的波动,有对生活的倾诉。”

“王大娘子傻得可爱,瞎热心,想机灵,想做主又搞不清状况,特别好玩,特别有戏。”王大娘子是剧中人气甚高的喜剧角色,孟可也专门为她写了两曲,“笨拙”和“凶中带傻”。

“笨拙”的配器是大管+三弦+弦乐拨弦,孟可原本想用大号,又觉得太洋气了,大管比较中性,自带喜感,适合表现笨拙,柴可夫斯基那段著名的“四小天鹅”就用了大管,笨拙里透着可爱。

“凶中带傻”在配器的色彩上更丰富一些,除了大管+三弦+弦乐拨弦,他还糅进了板鼓、小镲,就像京剧里的说唱,谁唱之前都要拿板鼓敲一下,滑稽感呼之欲出。熟悉民乐的人一听,就知道有戏曲的味道。

王大娘子是观众的快乐源泉,这两首曲子让王大娘子活灵活现,自带BGM出场,不过曲名一出来,又引发了网络狂欢,评论里铺天盖地都是“哈哈哈”——来自官方的吐槽最致命;这俩名字是认真的吗;大娘子不要面子吗;正午的OST,歌名还是那么简单粗暴——网友纷纷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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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可认真解释,名字是他和工作人员一块儿取的,“我们这次比原来(《琅琊榜》)小心一点了,原来没太在乎名字,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和王大娘子一样,孟可为“柔弱不能自理”的林小娘、朱曼娘也写了主题音乐,同样戏曲意味浓厚,把这两朵心机深重的“白莲花”勾画得入木三分。

沿着喜剧的色彩,孟可还为全剧写了“诙谐”“尴尬”“逗趣”“闹剧”等系列音乐,它们是散板式的、游吟式的、松散而不经意的,时不时来一声,盛家和顾家的日常就出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怡然自得”。在常规印象里,二胡都是走悲情路线,孟可却用它勾勒盛家大宅的轻松氛围,俏皮感十足,让人一听就眉头舒展,是让人幸福的音乐。

“二胡要了一辈子饭,也该施舍一次了。二胡拉这首曲子咯咯吱吱的,有很多泛音和杂音,因为这并不是它的擅长,我说就要这个。我不是正经拿它当二胡,就是用它玩,怎么不能玩呢?这是中国人尽皆知的民乐器,拿它营造轻松气氛,反而有一种反差萌。”

剧中人物有喜怒哀乐,音乐自然也要像网一样编织得五味杂陈,而非单一线条——只有喜感撑不起全剧,只有一个类型也织不成网,因而你在剧中也能听到“回忆”“遥望”“分别”“牵挂”等厚重深情的音乐。

“从头到尾都闹腾也不行,闹腾半天突然来这么一条就有意思了,不过这次深情的比例比以往少得多,主要是喜和乐,玩心眼。”孟可说。

以民乐器为主、西洋乐器为辅,孟可在《知否》里大力发掘了民乐器的潜力和魅力。民乐器用的好,可以有极大发挥空间,然而很多人并没有发现民乐器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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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可认为,这和作曲家现代民乐写得太少有关,在这一点上,日本很值得国内学习,他们习惯用尺八、三味线等传统民乐器为影视配乐,而这两者在祖上都是从中国传到日本的,“我和张开宙都喜欢日本电影《黄昏的清兵卫》,音乐主题一出来就是二胡,脑洞多大?他们描写一个日本近代人物竟然用了中国民乐器,下次我们也可以考虑用尺八来写中国电视剧。”

“民乐器本身都没有错,有错的是作曲家。”孟可观察,有些学院派作曲家写出来的音乐,思维定式,追求技术和难度,离大众太远了,“我听了都费劲,听了都睡着。我也是人,他们不按人写,就没人听,就犯困。你是为人民而创作,而不是为自己创作。”

为《知否》写音乐,风格不在自己熟悉的范围,孟可一开始也忐忑、也费劲,好在最终的结果比想象中好,更让他尝到了创新和突破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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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很熟悉孔笙和李雪,张开宙做了一次生活化的尝试,把他的导演风格拉开了,我的风格也跟着拉开了。重复是最没意思的。”

从《闯关东》《钢铁年代》《父母爱情》,到《琅琊榜》《伪装者》《外科风云》,再到《知否》,孟可和侯鸿亮团队、和正午阳光至少合作了八部戏,配乐一如既往受好评。

孟可说,他为电视剧配乐的诀窍就是投入和认真,“尤其是导演的意见要特别重视,我尝过这个甜头,孔笙以前和我说什么,我听得特别认真,事半功倍。他们都是好导演,很有感觉,大家互相之间很信任,会凝成一股绳。”

孟可除了为影视剧配音外,也经常参与大型实景演出(例如《印象刘三姐》等)以及演唱会的制作,在聊起最喜欢哪一种音乐形式的时候,他告诉我最喜欢的还是为大型实景演出与电视剧制作音乐,在孟可自己的眼中他是一个有社交恐惧症的人,他不愿意去说太多的东西,对于音乐也是如此,他更喜欢用纯音乐去讲话,纯音乐对他来讲也能更完善的表达他的思想与意识,而演唱会包含的歌曲较为多一些,所以相比起来他更喜欢另外两种纯音乐较多的表达形式。

藤缠树

齐秦;齐豫-印象刘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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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海南岛》

剧中音乐主创,包括创作主题曲《印象大海》,陈楚生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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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西湖》

导演张艺谋、王潮歌、樊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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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普陀山》

剧中音乐主创,包括创作主题曲《问佛》,齐豫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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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夷之大理》

剧中音乐主创,包括创作主题歌《无缘今世》刘欢演唱,导演陈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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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比较内向低调的人,我喜欢美食,喜欢红酒,喜欢下雨天,身边的朋友都说我是个怪人,我没有思考太多的关于我人生的可能性,我觉得人生在世不要贪心,做好一件事就够了。

这是孟可关于音乐,也是关于人生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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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袁忠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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