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流行歌曲

“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像那个中国人那样唱歌,歌声充满了感情而直白。他在一种类似吉他的乐器伴奏下,唱了这首赞美茉莉花的歌。”1804年,一个叫约翰·巴罗(JohnBarrow)的英国人在他编写的《中国旅行记》(TravelsInChina)中,称《茉莉花》“似乎是中国最流行的歌曲之一”。根据我国音乐理论家钱仁康先生考证,《茉莉花》是“流传到海外的第一首中国民歌”。

其实早在1768年(清乾隆三十三年),卢梭的《音乐辞典》中就收有中国民歌《茉莉花》。

乾隆五十七年至五十九年(1792—1794年),巴罗来到中国,任英国首任驻华大使马戛尔尼伯爵的秘书,有机会接触到中国民歌和民间器乐曲牌。 1794年,巴罗卸任,途经广州返回英国。在广州停留期间,巴罗与使团听事官西特纳((Johann Christian Hittner)听到了《茉莉花》,非常喜欢,就把歌曲收入10年之后出版的《中国旅行记》中。

《中国旅行记》书中的《茉莉花》英译歌词,是该曲在欧洲最早的英文记载,此外,他在欧洲音乐史上最早对《茉莉花》采用五线谱记谱,使西方人能够开始传唱《茉莉花》。

巴罗版《茉莉花》的有趣之处在于,它的歌词是以广州方言来演唱的,西特纳用罗马拼音原汁原味地记录下了《茉莉花》的广东话发音:

“好一朵鲜花,有朝一日落在我家,我本待不出门,对着鲜花乐。

“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赛不过他。我本待采一朵,但又恐看花人骂。” 巴罗在《中国旅行记》中(第315页)写道:

“这首歌朴素的旋律被西特纳先生记录了下来。据我所知,这首旋律在加上了引子、尾声、伴奏和欧洲音乐中所有花哨的技巧后,在伦敦出版了。只是这样一来,这首歌再也不是中国朴素旋律的音乐标本了。因此我还它以不加修饰的本来面目,正像那个中国人演唱和演奏的一样。”从这段内容看,巴罗版的《茉莉花》比当时已经在西方传唱的其他版本更接近原型。与其后中国出版的《小慧集》中的《鲜花调》歌词相对照,两者何其相似,旋律也大体相同。

巴罗的《中国旅行记》迄今尚未有中译本。2002年初,中国民族音乐学家冯光钰教授赴菲律宾,出席由亚洲太平洋(601099,股吧)民族音乐学会(APSE)召开的“亚洲新音乐理论研究”学术会议时,从台湾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黄一良处获得了巴罗在《中国旅行记》中刊载的《茉莉花》全部乐谱,如获至宝。

“通过他的传播,《茉莉花》在海外广为流传。”冯光钰这样评价巴罗的贡献。

《茉莉花》在欧洲不止有巴罗版本,1884年,比利时传教士阿里嗣在《中国音乐》中记录了《鲜花调》,二者虽然属于一个“母体”,但又带有各自浓郁的地方特色,这两个版本是《茉莉花》在欧洲流传具有代表性的两种版本,正如清朝来华传教士李提摩太所说:“许多同一名称的小曲曲调,旋律却完全不同,《茉莉花》有很多版本流传。”

《茉莉花》不仅风靡西方,与中国一衣带水的日本对它也十分追捧。郑锦扬在《日本清乐研究》中收录了日本聚奎堂书院于清光绪十年(日本明治17年,1884年)出版的《洋峨乐谱·抹梨花》:

“好一个抹梨花,好一个抹梨花,满园的花儿开,赛也不过他,本待要采一枝,又恐怕栽花人骂。”

南京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副教授徐元勇在日本获得了清光绪二十年(日本明治27年,1894年)出版的《明清乐之栞》,其中就收录了《茉莉花》,歌词与《缀白裘》中《花鼓曲》的前三段基本相同,只是将“茉莉花”放在第一段,与《小慧集》的歌词也相近,只是段序有变化,曲谱与巴罗版和江苏版的《茉莉花》大体相同,日本学校歌曲《茉莉花》(上田寿四郎作词),也是根据这个曲调填词的。

我国语言学家和作曲家、《教我如何不想他》曲作者赵元任是江苏常州人,1924年,在美国康奈尔大学读书时,将他在家乡听到的《鲜花调》配上钢琴伴奏谱,多了些加花装饰,定名为《鲜花》,就此把《茉莉花》带到了美国。1948年,我国作曲家、钢琴家丁善德在法国巴黎音乐学院学习期间,改编了《茉莉花》,将其收录进自己的钢琴曲《中国民歌主题变奏曲》,让更多的法国观众听到了来自中国的“流行歌曲”。

月亮出来了

月亮出来了。刽子手手持大刀砍向为求婚而猜谜失败的波斯王子,在杀气腾腾的气氛中,远方悠然地流淌出童声合唱《在东方山顶上有鹳鸟在歌唱》,旋律的灵感来自中国民歌《茉莉花》。

这是普契尼歌剧《图兰朵》开场第一幕,美丽而冷傲的中国公主图兰朵上场之前的场景。

巴罗的《中国旅行记》出版后的120年,意大利作曲家普契尼1924年创作了自己生前的最后一部歌剧《图兰朵》,讲述的是中国元代北京城里的一位公主图兰朵,为了复仇,她给各国求婚者提了个条件,谁能猜出她的三个谜语,就招他为驸马,并将皇位给他,如果答不出,就被砍头。这部三幕歌剧用《茉莉花》为音乐主题,使此歌更加风靡世界,成为代表东方中国的文化符号之一。

普契尼只是运用《茉莉花》最为有名的作曲家之一。在他之前,还有很多西方人在传播《茉莉花》,仅在19世纪末,就有大量的民歌集、歌曲选和音乐史论著里都引用了《茉莉花》,比如德国人卡尔·恩格尔1864年编写的《最古老国家的音乐》、丹麦人安德烈·彼得·贝尔格林1870年所著的《民间歌曲和旋律》、英国人格兰维尔·班托克的《两首中国民歌》、《各国民歌100首》、波希米亚人安布罗斯的《音乐史》等。

现在,人们很容易理解《茉莉花》的西传。音乐理论家钱仁康认为,在19世纪中叶以后,外国入侵、洋务运动使得中国民歌通过各种渠道西传有了更多的机会,“而《茉莉花》在西方的广泛传播,则得益于其自身的特点:一方面,它的五声音阶曲调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另一方面,它的流畅的旋律和包含着周期性反复的匀称的结构,又能与西方的审美习惯相适应。”就像班托克所说的,《茉莉花》“包含着同时能为西方人和东方人的耳朵所接受的优越性”。《茉莉花》的流传绝不是偶然的。

进入20世纪,《茉莉花》在西方进一步流传。钱仁康撰文说,1911年,英国作曲家班托克出版了《各国民歌一百首》,把《茉莉花》的钢琴伴奏写成一首二部卡农,并先后编入了《两首中国歌曲》、《七首中国歌曲》而广为流传。在美国,1922年博茨福德编的《各族民歌集》和1937年格林编的《各国歌曲集》都收入了《茉莉花》,显示这首歌已经成为中国民歌的代表。198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向世界推荐《茉莉花》,并将其确定为亚太地区的音乐教材,《茉莉花》更是被各国艺术家广为传唱。法国歌手米哈伊,具有极高的国际声望,是法国歌曲在全世界的使者,在她多次访问中国时,都唱《茉莉花》。在美国萨克斯演奏家凯利·金的动人乐曲中,他改编演奏的《茉莉花》长达8分钟,钢琴王子理查德·克莱德曼也演绎过清新活泼的《茉莉花》。

点赞(0)
立即
投稿
发表
评论
返回
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