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历程

张越,北京人,中学就读于北京人大附中,其间(1989年)开始学习打击乐,任校乐队鼓手,同年加入北京市中学生金帆交响乐团,任打击乐手。

1990年迷上摇滚乐并自组乐队。

1992年与高中同学组建“石头”乐队。先后创作录制了《童话梦》、《北京时钟》、《往日》等歌曲,并被收入《摇滚94》、《摇滚北京Ⅱ》、《红星Ⅱ号》、《红星Ⅲ号》等早期摇滚合辑。

乐队解散后,先后参与“北极星”乐队、“铁风筝”乐队、“NO”乐队的演出及其歌曲录制。

1993年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录音艺术系。

1995年加入“子曰”(后更名为“爻释·子曰”)乐队,任鼓手、合成打击乐手及乐队经理,并参与制作了第一、二张专辑,2001年退出乐队。

1996年担任导演并开始拍摄MV,代表作有:杨炀《接触不良》,曾凡一《有一天我们变老以后》,李杰《你的心,我的房》,李慧珍《在等待》,李晓东《风也从容,我也从容》,郭峰《让我再看你一眼》,子曰《相对》(被选参展1997年中港台学生录影节),李臻《让我为你唱首歌》(获中央电视台1996年军营音乐电视大奖赛金奖)。同时还拍摄了北京电视台一系列贺香港回归的音乐电视。

2001年至2002年初参加“田震全国巡回演出”,任电鼓打击乐手。

2001年6月加入“二手玫瑰”乐队至今。

2002年11月14日,签约北京艺之栈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现为北京电视艺术中心摄制部导演,国家四级导演。

采访实录

问:请谈谈你作为鼓手的经历?

张:我的经历挺逗的。我母亲是学音乐的,父亲是学电影文艺的,当初肯定没想过让我做个鼓手。上了初中(人大附中)以后,我就觉得自己读书没戏,因为学习没有动力。当时学校要组一个小电声乐队,有设备,于是就贴海报招学生,一段时间之后,有的位置招到了人,有的还没招到。我当时住校,周六老是耗在那儿,特晚才回家——一般是不到最后不回家。后来有一天,那天还刮大风,我在布告栏里看到一张新贴的海报,说是就缺鼓手了,有觉得合适的同学可以去面试。我一想那会儿学校里也没什么人了,选不上也不会没面子,而且当时教室就在旁边,所以就去试了试。不过那时还是好面子,都是跟同学一块儿去。去了之后,音乐老师正好在,他跟我说这鼓特简单,就是简谱、节奏谱。我小时候学过钢琴,识谱,所以看鼓谱觉得挺简单,没什么问题,于是就打了两下,那个老师就说:“行,就是你了。”

然后我就开始学鼓,架子鼓,台湾产的。老师开始也没讲基本功,说是急着排一首轻音乐曲,让我死磕(那首曲子),我也就死练这个。那时候北京市中学生金帆艺术团在人大附中排练,他们的打击乐声部把我招过去了,从那时起才明白什么是基本功——单跳、双跳什么的。我当时对这些东西没有太强的意识,直到初二暑假,那会儿霹雳舞比较流行。在我们学校有很多外国留学生,我从他们那儿借了很多磁带听,最早好像听的是“毒药”(Poison)乐队的,觉得那种音乐非常过瘾,本来霹雳舞那种音乐就挺够劲了,但这个比霹雳舞还过瘾,就这样才觉得架子鼓好,才开始喜欢上。原来是没有这种感觉的。

后来岁数也不小了,就开始跟一些外面搞乐队的朋友一起排练,用学校的设备。当时我们主要就是扒带子,扒一些“披头士”(The Beatles)、“蝎子”(Scorpions)、崔健、BEYOND的歌。扒完了就自己玩,那时候劲头特足,骑自行车能驮一套鼓,直接运到排练场。那段时间我才明白乐队是怎么回事,也特别喜欢做乐队的这种感觉。就这样一直到高中。后来有了石头乐队,那是我跟一个高中同学(主唱)一块儿组的。快高考的时候录了《童话梦》(收于《摇滚94》合辑)什么的。

然后就是上大学,电影学院。因为我太喜欢音乐了,喜欢那种乐队创作的东西,而并不是过于追求技术方面的东西,所以我没去音乐学院。我学的是电影录音,学校有琴房,里面有两套鼓,当时清醒乐队的鼓手也是我同学,我们当时天天在一起狂练。后来石头乐队解散了,我就一直一个人做。我基本上是自学的,从开始不会写鼓谱,就画个小人、画个人头什么的,到了该演唱的地方就画一个嘴唇。后来我慢慢接触了一些东西,因为咱们现在了解信息比以前要容易得多,信息量也大得多。当然,有一些朋友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自己这才开始重视练习基本功。也因为有这么长扒带、拷贝的经验了,加上一些正统的东西之后,进步就很快。

中国目前缺少那种有内涵的鼓手,尽管有些人被称做“鼓王”什么的,虽然他有技术,能打个鼓SOLO什么的,我觉得那只能算是一种“完成”的过程,还不算是一种创造。很多人都缺乏概念,这跟咱们搞音乐的人的整体素质有关,毕竟咱们发展的时间还很短,这么多做乐队的鼓手,老是感觉我什么(风格)都能玩,技术也不错,但是没有那种乐队音乐的感觉,他没有融入到乐队当中。不像“U2”和其他一些有名的乐队,你听两下就能知道是谁,像“齐柏林飞船”(Led Zeppelin)、“警察”(The Police)乐队的鼓手,人家的技术相当好,但是他可能只打一个特简单的东西就能让你知道是这个乐队。在节奏上没有什么独创性,其实来来去去万变不离其宗,就是小军鼓上的16个基本功练习变的。现在有那么多各式各样的音乐,像双Bass啊,其实双Bass就是把Funk加快,而Hip-Hop就是把Funk放慢了。归根结底还是一样的东西,就看你怎么利用鼓的音乐、个人技巧来表达、创造。我觉得现在有一些新鼓手技术不错,但是没有感觉,他们没有这种想法。

问:是感觉上的吗?

张:不,是整个概念上的。我认为搞乐队首先音乐概念得对,这样你才能把它弄好。你得先明白自己的音乐是什么样的,特别客观地把自己放在里面,然后比较理性地去分析国外的(音乐),因为你毕竟是在学人家的东西。就像你跟老师学东西得融会贯通,你得有自己的东西,不能老师教你什么你就只玩什么,那样你永远也超不过老师。

其实节奏没有新的,但是感觉很重要,因为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就像人们刚开始接确MIDI的时候,我妈就跟我开玩笑说,“你还打什么鼓啊,以后人家根本就不用了,你们都得没饭吃。”其实这是不可能的,不管科技怎么发展,机器还是取代不了人。你看现在的电影配乐还是用真人——大交响乐团去做。而且真人完成的一些东西还随时存在与电子的融合,因为电子的那种groove(律动)是特殊的、稳定的,它是用一种稳定来产生美,而人是不稳定的,是一种活的东西。我记得有一次看日本的Funky(著名鼓手)录音,制作人拿了一个自己编的东西给他看,Funky看了一眼就说这个不对,因为你用电子器材编的东西和真人打的不一样,人是用四肢打出来的。还有,电子编的东西音色和真人打的不一样,音色一变,整个曲子的味道就不一样了。

我花在技术练习方面的时间不是很多,我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听音乐,风格很多,各种各样。我听这些音乐不是为了学它们的东西,而是去悟里面的道理,只要道理想明白了,其他的东西学起来是很快的。你不能不动脑子,这就跟练基本功一样,练的时候你也要动脑子。所以有人找我学鼓的时候,我一看悟性不行,就想“你跟谁学都一样”,一般我都是推到陆勋那儿去。而且对于基本功的训练,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以前的鼓手第一是不了解——不知道什么是基本功,第二是不重视这些东西,你追求再低,也得保证每天都有一定的练习基本功的时间,而且还要有长期的积累你才能真正有所提高,像“旱地拔葱”那样狂练几天,是没用的。在中国,“鼓仨儿”是我比较喜欢的鼓手,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没出来,后来见着他就聊起来了。他这么长时间都是打爵士,鼓刷子,很轻的样子,小孩一看都说,“哎呀,这技术没什么难的”。其实那跟技术没关系,他打的是音乐,他对音乐的控制能力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才得到的。

问:就跟一些吉他大师一样,人家都是在很多年的经验中提炼出来的。

张:对,再加上技术,以及别的很多东西。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首先是互相解套,在学习了大量知识之后你才能开始解套,解那些东西。这就跟咱们上学一样,当时学语文、数学还不明白,等以后长大了到生活中就明白了。所以不要觉得这基本功没用,都是有用的,没有没用的东西。

我在看一些外国大师写的东西时,只要感觉新奇就去练,兴趣是一方面,而且作为鼓手我特别希望再学习一样乐器增进对和声学的了解。为什么国外的鼓手杂志,比如《Modern Drummer》,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年度最佳拉丁爵士鼓手”的获奖者结果是个打Metal的。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有可能,人家的能力范围更广、更宽。有一些乐手不打流行歌,不怎么怎么样,但实际上你是应该具有这种能力的——拿来和声谱就能打,看几个小节就能明白,鼓手是一定要懂和声的。

还有就是调音技术,这是一定要懂的,很多国外优秀的鼓手都知道这一点。那些鼓手的音色为什么那么好呢,其实并不完全是人家的调音师好。有一个特别早的乐队的鼓手,不是特别有名,人家就是自己调音色,后来在演出的时候打出来,音色特别好。为什么呢?一个是演出经验——演的场子越大,你在台上听到的鼓声跟下面就越不一样。当然,调音师也能调,他们经常会说“你不用调,我给你调”,其实最好还是不要让调音师多动。当然这也要看你是打什么样的音乐,有追求有想法的话就可以改。可是你不了解怎么办,你又不能天天跟调音师在一起,所以你就应该多了解这些调音的技术,什么样的鼓在什么样的地方是什么样的音色,你都得明白。

国内的调音师都不太注重调鼓,说实话,他们整理调音的技术都是有错误的。好多朋友都说我“喜爱调鼓胜过于打鼓”,但我觉得这是应该的,我在录音的时候会拿好多鼓皮,用鼓压力表一个个去试,一天的时间我都觉得太短了,其实且调呢!这就跟有的人在弹琴之前要净手一样,你要认真地对待它,把感觉放对了,慢慢来。调音的过程就是你追求鼓音色的过程,这说明你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有了把握,你才能打出那个节奏来。这一点你不认真不行,调鼓里面有太多的东西。

我发现这方面的信息和资料还比较少,一般都还是大家自己去悟。调音师、录音师为什么说鼓不好调呢,其实不是他的学问浅,而是因为这里面需要非常多的经验。像(金)少刚那么好的调音师,在我们首体演出的时候,我那么较真的调鼓,他自己还要再调,不是说调得不够,是因为大家了解的知识、经验还不足以一下就能调好,还需要再追求。所以调完以后,他还跑到外面去听听,不时还问你两句,他是我现在惟一碰见的一个要求你再多调两天的调音师。这种认真的态度我很佩服,他非常的敬业。后来我们去南昌演出,我还跟王澜开玩笑说,“中国就是你们这些不敬业的鼓手太多”。其实他们也敬业,但却是另外一些方面,而不太注重风格。我为什么注重呢,因为像“子曰”、“二手玫瑰”的音乐含量比较大,表现力比较强,这就需要特别演究,你得找一个适中的音色去表现。而他们的音乐比较偏重,就是“一通死砸”,那样就不用太讲究,一般随便调调就行了。一上来就贴东西,我最讨厌一上来就往鼓皮上贴东西了,鼓是干嘛的呀,共振的,你贴那么多东西还让不让它共振了?!这样你的声音就一点都不活了。

问:他那样是为了消泛音。

张:其实好好调的话,鼓本身是没什么毛病的,鼓皮都是新的,而且鼓里面要有一定的泛音。要校那种很死亡的音乐可以贴。我的意思就是要讲究一些,但是大多数人贴这些东西不是为了音乐着想,而是图省事。自己调不出来了,怎么调那声音都是花了,干脆就贴上。贴上之后那声音可不就实了吗,但是那种音色很难听!你看中国的演出,一百场都是一个鼓声,但是我随便拿出一个来,你听听看,哪个跟哪个都不一样。另外,你在演出的时候应该知道,(比如)“哦,我的镲要打轻一点,因为在这个场地镲的声音显得特别噪,不然的话全都是镲声”。

人的四肢本身就是一个调音台,通过力度你就要把音色控制好。如果打根源音乐,踩镲声一般要小一些,或者说只是点一点而已,要说有强弱的变化,主要就在于底鼓和军鼓的感觉。如果要噪一点,踩镲声就要相应地加大。你对音乐要有很多的了解,不像过去,金属就是金属,很框框的那种——一听那吉他套子一来,鼓肯定就是那样。现在不是了,现在要讲究想象力,要开阔。有的乐队可能会这样——鼓手玩的是这种节奏,吉他手弹的是金属的感觉,贝司手可能弹的是Reggae——这些合到一起也是特别有意思的音乐,但前提是建立在人家对各种音乐都了解的基础上,我需要什么,我就把什么音乐溶进去。

问:你也没有跟老师正规地学过吗?

张:开始都是跟着磁带、CD学,扒带子,后来有了很多信息资料,就多看多学呗。

问:我认为这样也有好处,因为没有人能界定你,说你打的是谁的风格,是谁的学生。

张:对。不过如果你真的能够打得特别像谁,那也说明这人的基本功确实学得不错,能跟他的老师差不多了。学鼓最重要的还是启蒙,谁教都是基本功,练则在于自己,但是需要一些辅导方面的东西。另外就是演出、录音的经验是不可能教的,我经常和陆勋打电话探讨这些问题。

问:你在“二手玫瑰”与在“子曰”时打鼓相比,在整体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张:毕竟经历不一样。那时候在“子曰”打的鼓感觉还是挺经典的,我还是挺敢打的。现在了解的东西多了吧,反而更放不开了,总想把练过的一些东西都溶进去,但是后来发现错了,因为你做的是乐队,你的合作意识要特别强,你是为音乐服务的,因此你的鼓到最后一定要做减法。想象力强的音乐要让吉他去完成,鼓手要和贝司交流,因为你们是乐队的底——节奏,像U2的底就特别沉。现在许多音乐节奏还是老东西,但是都特别简单。作减法的意思就是“精而简之”,不是说单纯变少了就行,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用最少的东西打出最有力度、最有感染力的音乐。而且“精简”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在现场——一个大的演出场所的时候会比较科学,这样做现场会感觉打得非常好。

问:你认为练习基本功都需要一些注意什么?

张:我觉得大家应该特别注意肌肉的运用,而不能光用腕子。你可以体会腕子在打鼓中的作用,因此先要学会用腕子,但是打鼓是你整个身体的运动,你的坐姿以及全身肌肉的运用一定十分科学。应该学会用脑子控制身上的肌肉,这就跟练气功似的。我看过好多国外的鼓手对力度的控制特别好,他们一场打下来都不累,为什么?因为他打的时候是放松的,他的肌肉绝不是紧着的,运动一定要讲究科学性,不能死来。

问:关于鼓和贝司的配合,你认为最需要注意的是什么?

张:刚开始,我和陈劲总认为鼓和贝司一定得抱死,不过这只是一方面。现在有太多的音乐,比如英式音乐,不是这样的。在整个音乐的配合里,鼓是纵向的、是骨头,贝司是肉,如果它们总是抱得特死的话,那么音乐也是特死的。和声上贝司的编配本来就有很多方法,而且在我们乐队的音乐里面,贝司有许多的过渡音,这就要看你和鼓的节奏怎么配合,以及过门怎么来,这些都没有固定的感觉。编曲的前提是你(鼓)先要和贝司沟通,而且鼓手还要注重于唱。“子曰”和“二手玫瑰”的唱都很有意思,那么鼓就得注意要和唱相辅相成。另外,鼓和贝司还要注意音色的和谐,调音的时候,鼓手的底鼓要和贝司同步进行,听你们之间的均衡,音色的互补。在编配时,你要注意底鼓有时候要把贝司带出来。这些都需要多听各种各样音乐的配法。

问:你练分脑练得多吗?

张:我觉得只要把基本功练好了,这个就很简单。其实所谓的分脑练习并不是故意难为自己,只是练习的时候用用而已,演出的时候还是要节奏简单,最主要的还是实用。

问:你以后会用电子鼓吗?

张:我在“子曰”的时候就用过电鼓,陆勋回来以后我就加合成打击乐,里面有好多电鼓。后来我把电鼓卖了,因为还是觉得没有真鼓过瘾。电鼓只是对音色的追求,我只是在需要的时候用一下而已,最喜欢的还是真鼓人性的感觉。

问:你认为提高速度和力度应该注意些什么?

张:这个还是在于基本功的练习,方法得对。力度上,要注意甩开了打,就像甩鞭子一样,演出的时候你会感觉力度非常大。另外还要均匀,力度和速度都要均匀。你可以把速度和力度一起练一分钟,到极限的时候停下来,休息半分钟再练一遍。这个练习对肌肉的运用很好,把这个练好,速度和力度自然就提高了。你最好能对着镜子练,这样你会明白你的动作是否规范。练的时候最好戴着耳机,有些耳机可以滤掉一些高频或低频的噪音,这样对身体有好处,总之要练得科学。

问:你比较喜欢哪些国外的鼓手?

张:我挺喜欢一个小孩儿,一个九岁的小孩,打得实在太好了,我看着都傻了。其他的还有“警察”的鼓手,“齐柏林飞船”的鼓手,“红辣椒”的鼓手——他对我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问:最后对鼓爱好者说点什么吧?

张:希望我的这些话能对大家有用,希望大家多练习基本功,多用心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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