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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人散空愁暮,只留下一片旧时月色。

曲终人散空惆怅——俞平伯的昆曲情缘

刘宜庆(柳已青)

民国文人传承传统文化艺术,他们的书法、诗词俱佳,他们爱好昆曲和京剧,有的经常粉墨登台玩票。民国文人与昆曲有很深的渊源,朱自清的第二任妻子陈竹隐是昆曲演员,合肥张家四姐妹个个都能唱昆曲,战时的昆明,西南联大的师生经常唱昆曲自娱。上世纪三十年代,俞平伯在清华大学创办“清华谷音社”,结社雅集,吸引了大批的文人。从俞平伯的昆曲情缘,管窥那个时代文人的流风余韵。

出身名门世家

俞平伯(1900-1990),二十世纪著名作家、学者,以研究红学闻名。曾在燕京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校任教。但笔者总觉得在对俞平伯的介绍中,不应该缺少这么一句:他爱昆曲,成为了昆曲研究专家;不仅仅是昆曲爱好者,还是昆曲活动组织者。

俞平伯祖籍浙江德清,出生于苏州,自称半个苏州人,和苏州人顾颉刚在北大同窗,和扬州人朱自清交情深厚。俞平伯的曾祖父是俞樾(号曲园),清朝经学大师。其父俞陛云,是学者兼诗人。俞平伯出生在书香世家,他自幼即接受中国古典文学的熏陶。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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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平伯(后右)与叶圣陶(后左)合影。

“五四”时期俞平伯积极参加新文学运动,是新潮社、文学研究会、语丝社的成员。他最初以创作新诗为主,有诗集《冬夜》(1922)、《西还》(1924)、《忆》(1925)等,并与朱自清等人创办了现代文学史上最早的新诗刊物《诗》。俞平伯终其一生都写古体诗,他和他同时代的学者是亦旧亦新的一代——五四学人,大都有过海外留学的背景,中学西学俱佳。

1917年10月31日(农历九月十六日),俞平伯与舅父许引之的女儿许宝驯于北京东华门箭杆胡同寓所结婚。北京大学教授黄季刚及同班同学许德珩、傅斯年等皆来致贺。值得一提的是,前来祝贺的傅斯年,早在1911年就结婚了;而俞平伯北大的同学杨振声在俞平伯结婚时,已经成为父亲,他的长子杨文衡都6岁了。

俞平伯的夫人许宝驯(1895—1982),字长环,后由俞平伯改为莹环,晚年自号耐圃。许宝驯比俞平伯大四岁,浙江杭州人,在北京长大。

许宝驯是俞平伯生母许之仙的侄女,幼随任高丽国仁川领事的父亲前往高丽国。她在朝鲜曾经见证日俄战争的炮火,回国后,曾居苏州,时常到俞家与俞平伯姐弟玩耍,可谓青梅竹马。许宝驯自幼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能弹琴、度曲,还能作诗、绘工笔画,并善书法。

结婚后夫妻情深,如胶似漆,从俞平伯的一篇日记可见出二人新婚的甜蜜:“乘早车入京,环(俞夫人)立楼前送我,想车行既远,尚倚立栏杆也。不敢回眸,惟催车速走。”新婚不忍小别,若此。

爱昆曲妇唱夫随

俞平伯夫妇二人情趣相投,经常诗词唱和,而且许宝驯还经常为俞平伯的创作进行抄誊,夫妻二人的配合可谓默契。1922年,俞平伯创作出版的第一部新诗集《冬夜》,就曾由夫人亲手誊写过两遍。俞平伯在《(冬夜)自序》中感谢道:“我又承蒙长环君为我抄集原稿至于两次,这也是我应该致谢的。”俞平伯在散文中也多次回忆自己与夫人的甜蜜生活。《俞平伯年谱》还记录了这年冬天“陪夫人到天津岳父家‘住对月’,闲时读《清真词》”这样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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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平伯与夫人晚年合影。

俞平伯爱昆曲,是结婚后受夫人雅好昆曲之薰染。《俞平伯年谱》中写道:婚后,因夫人会唱昆曲,俞平伯偶闻音奏,摹其曲折,终不似也。后得问曲学于吴师瞿安。据许宝驯之弟许宝骙回忆,许宝驯幼年除学弹琴外,延请名师学唱昆曲,这位名师为许宝驯抄曲词若干为一折,题曰“绣馀清课”。《游园》“袅晴丝”一曲,许宝骙自小就听许宝驯唱,不下数百遍,结果连他也耳熟能详,能轻歌几句。

俞平伯许宝驯伉俪情深,互相影响。自1925年后在老君堂寓居之时,俞平伯开始度曲,延聘曲师笛工,每周两次,极“妇唱夫随”之乐。许宝骙文中写道:“于是姊之曲业大进,能唱整戏数十出之多,且深通音律,晚年曾为先兄宝驹遗作《文成公主》打谱。平兄则歌喉不亮,唱来未必尽美,而深研曲学,成为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之名家,实为难能可贵。”

清华同好结社雅集

1935年初,“清华谷音社”成立,昆曲爱好者同人结社,俞平伯发起并任社长,谷音社取“空谷传声其音不绝”之意。许宝骙文中说,谷音社之名,取“空谷足音”之意。

俞平伯撰写的《谷音社社约》有“发豪情于宫徵、飞逸兴于管弦”句,可见当时文人雅好,他们觉得昆曲比京剧高雅。谷音社约定《同期细则》每月一次同期集会、公开曲集不定期;拟定《介绍陈延甫指导昆曲酬例》等活动方案。谷音社成员多为清华大学教职员暨家属,如浦江清、许宝騄、沈有鼎、汪健君、杨文辉、陈盛可、许宝驯、许宝騋姐妹、陈竹隐(朱自清夫人)、谭其骧等。谷音社聘请在南方任教的曲家吴梅等为导师。自1935年春至1936年夏共公开清唱曲集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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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续弦夫人陈竹隐,擅长昆曲。

后来,汪曾祺在一篇文章中写道:俞平伯先生酷喜昆曲,执教清华时,居南院,家中聘一笛师,每课毕及星期假日,则携一篮,中置笛子曲谱与水瓶茶杯之属,偕夫人公子暨笛师,到校后圆明园废墟中大吹大唱,往往流连终日。夜间及风雨天,则于寓中行之;星期六之日虽至夜深,歌声笛声不止。

俞平伯在清华大学任教时,住清华园工字厅,又名“水木清华”,此处安静幽雅,避尘嚣,无喧闹。俞平伯出行备有一辆人力车代步,有时去邻居串门,近在咫尺,“距离近处往往甫登车即下车,人窃笑之”。人家笑,他毫不知情,俞平伯夫子真是迂得可爱。

1935年,周作人对前来约稿的卞之琳讲了一个笑话。一天,俞平伯带了一位笛师,前往周作人住处为他演奏昆曲,这次演奏显然是俞平伯执弟子礼,请老师周作人助兴。众人屏息听曲之时,忽然,院中大狗不合时宜地一阵狂吠,演奏难以为继,宾主好不尴尬,兴致大减。

俞平伯许宝驯在清华园居住时,周作人、朱自清、浦江清等过从甚密。俞平伯治学授课之余,和许宝驯居家闲暇时,常常打桥牌娱乐消遣,朱自清在俞平伯家学会打桥牌,还有点上瘾,每次打过桥牌之后,又后悔自己荒废时间,没有用来读书治学,于是,相约戒牌瘾,节制游戏。俞平伯、朱自清那一代学者勤学敬业由此可见一斑。

昆曲一度黯淡消逝

俞平伯许宝驯伉俪的昆曲之癖好一直延续到建国后。1954年,俞平伯遭到大批判之后,淡泊了政治,对昆曲的兴致却越来越浓郁。每逢星期四上午,夫妇俩专门请来笛师伴唱。来了客人,也要坚持一曲唱罢才接待。每年夏天都要坐公共汽车或三轮车去颐和园,这给幼小的外孙韦柰留下童话般的印象:“外公租了人工摇的乌篷船,带了笛师,带了吃喝的东西,把船飘在后湖上唱曲子。一群游客围着听,都觉得很惊奇。”

到了1964年,现代戏很火,经过请示上面,上面说,昆曲社停止活动吧。散伙那天,康生原定要来,临时有事去天津,派人送信来。俞平伯念了康生的信,大意是:昆曲既然不行,结束就结束吧。俞平伯淡淡地说,蕴涵着婉转、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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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俞平伯在书房。

1971年1月,作为特殊照顾的老知识分子,俞平伯夫妇从干校回到北京,他们的生活恢复了相对平静,俞家又可以听到优雅的昆曲唱腔了。1975年,俞平伯新创作了《鹧鸪天·八十自嘲》词,曲友们在俞家雅集清唱。

在昆曲的活动中,俞平伯更多的时候是充当配角:夫人唱,他拍曲;别人唱,他打鼓。他敲击檀板,神情严肃,一丝不苟。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唱片公司曾为欧阳予倩灌制了几张昆曲唱片,唱片上特地表明“俞平伯司鼓”,足见俞平伯为昆曲司鼓的水平之高。 读过一些俞平伯写的书和写俞平伯的书,笔者的心头总浮现出一个剪影,俞平伯伏案,戴着眼镜,短发,两鬓发白,蝇头小楷抄曲谱,抄错了就重来,多么沉静。还有一个印象,就是他在昆曲排练时打鼓,鼓点声声,音韵袅袅,俞平伯应着鼓声,全身心都沉浸在昆曲中。

1982年,夫人的去世对俞平伯打击很大,“人去楼空,六十四年夫妻付之南柯一梦。”他更加寂寞了。从此,古槐书屋再也听不到昆曲的唱和声了。

夫人去世8年后,俞平伯驾鹤远行。人散曲未了,俞平伯许宝驯鹣鹣鲽鲽,在一片悠悠扬扬的昆曲声中,化为一片旧时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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