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音乐只应该跪着听”

眼含热泪的小泽征尔,

以东方人特有的虔诚喃喃说道 :

“这种音乐只应该跪着听。

坐着或站着听,都是极不恭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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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世纪 70 年代末,世界级的日本指挥家小泽征尔访问北京。他应邀指挥中央乐团,其中,演奏的弦乐合奏《二泉映月》大获成功,全场听众起立,长时间为他热烈鼓掌。因为大家没有想到,《二泉映月》竟然还能这样演奏,并且演奏得如此动人。

可是,小泽征尔演出成功的好心情,仅仅过了一晚,就被彻底击碎了。第二天,小泽大师到中央音乐学院访问,目的之一,就是特意想听听《二泉映月》二胡独奏的原曲。当时,为他演奏的是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十七岁的女孩姜建华。

《二泉映月》曲谱

中国女孩端庄典雅,神情凝重。曲子开始,引子仿若一声深沉痛苦的叹息。旋律渐起,二胡发出的乐声,时而如诉如泣,时而哀婉凄凉,时而倔强激昂。小泽征尔听着听着,情不自禁,热泪盈眶。突然,他从座椅上顺势跪了下去,在场的人无不大吃一惊,姜建华也不知所措地停止了演奏。

坐在小泽身旁的中央音乐学院院长赵沨同样惊呆了,以为他的身体出了什么意外,赶紧拉着他的手把他扶在座位上。眼含热泪的小泽征尔,以东方人特有的虔诚喃喃说道 :“这种音乐只应该跪着听。坐着或站着听,都是极不恭敬的。”

二泉广场阿炳

女孩于是继续演奏。一曲完毕,小泽征尔泪流满面,对姜建华深深地鞠了一躬,又转向赵沨说:“如果我听了这次演奏,我昨天绝对不敢指挥这个曲目,因为,我并没有理解这首音乐,因此,我没有资格指挥这个曲目。”随之,又不断自语道 :“这是真正的天籁,是世界级名曲!‘断肠之感’这句话太合适了!”

同年 9 月 7 日,日本《朝日新闻》刊登了发自

北京的专文《小泽先生感动的泪》。

阿炳和董催弟

国画阿炳·朱学津画

《二泉映月》,这首中国民族音乐宝库中享誉海内外的杰出二胡曲,这首让世界级指挥大家认为“只应该跪着听”的伟大音乐作品,它的创作者,就是当年无锡的街头艺人——有着“中国乐神的化身”之称的瞎子阿炳。

无锡东亭阿炳童年居住的房子(2002 年重修 )

阿炳纪念馆(阿炳故居)

阿炳,原名华彦钧。道士的儿子,出生于江苏无锡城中洞虚宫雷尊殿旁一和山房。

阿炳是一位民间音乐的集大成者,他吹、拉、弹、打各类乐器无不精通,对于梵音、法曲、十番锣鼓、江南丝竹、戏曲民歌等也无不知晓。其中,若论阿炳的艺术“三绝”,当推二胡、琵琶、“说新闻”。

阿炳的艺术“三绝”,绝中之绝是他的二胡演奏技艺。阿炳的二胡技艺,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他的二胡演奏细腻深刻、潇洒磅礴、苍劲有力、刚柔相济、感人至深。

《阿炳(华彦钧)作品全集》

阿炳长期生活在中国底层社会,他特殊的人生遭际,相较于普通人,使他更为深刻地尝尽了人生甜、酸、苦、辣诸种滋味,正如杨荫浏所说 :“他所受到的黑暗环境的压迫,远比一般市民所受到的为深 ;他长期地经由耳朵的感受,通过自己的内心,然后在他手中的工具——音乐——上反映出来。”

所有种种,最终成就的阿炳的《二泉映月》,既具有强烈的个人性,又深含人类的普遍性 ;既有民族性,又具世界性。它是东方哲学中阴与阳、柔与刚完美融合的音乐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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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炳 CD

《二泉映月》是东方音乐的代表之一。它第一次完整展示了东方民族(中国人)幽深细微的精神空间:既凄清独凉,又温暖慰人;既内敛低回,又迸溅激烈。

它既像是诉于己 :一个人独处时的喃喃自语 ;又像是诉于人 :对着世上亲人的深挚抚慰。它的旋律之中,充满了感慨、不屈、抗争、惆怅和憧憬。它无限的无奈与委婉之外,又深含着坚守、苍凉、悲壮、亢奋与激越。它苍劲浑朴的气质和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内在精神,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总会深深触动每一位与之相接的听者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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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 年阿炳故居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二泉映月》作为二胡经典名曲,其艺术魅力,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阿炳在创作上的兼容并蓄而又前卫的开放姿态。它的抒情性,是热烈、愤怒、沉郁、悲怆等不同情感的有机融合,它是对底层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亦是作者复杂内心世界的音乐性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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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宁芭蕾舞团《二泉映月》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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