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谱父亲的老烟斗_二胡谱父亲_二胡谱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

小时候,沿着长江大堤从鲍家烈堤到殷家沟的外婆家,听到一个故事,说地主家的刘癞壳凭着一把二胡在城里拐回来一个女子。癞壳的二胡拉得金蛇狂舞,又如咽如泣,听到他拉二胡的城里女子动了情,不顾一切地跟着他走,陪他回到乡下生儿育女。向母亲求证,母亲在我的头上用力地敲了一下,然后说癞壳是你二舅,其实你二舅没有癞壳的,小时候头上长过疮,后来好了,但外号却留下了。然后接着说,你二舅的二胡拉得真好,舅妈是自愿跟他回来吃苦的,不算拐来的,但却没有你爸爸拉得好,你爸爸穿着一身通白的纺绸边走边拉的,唉,只是现在他们都不拉了,二胡也没了,然后母亲就陷入了沉默。我那时太小,只有6、7岁,不懂当时岁月的荒唐与残酷,只是心里记得了外婆家的二舅与我父亲是会拉二胡,而且拉得好是可以拐走痴情女子的。

读书、长大、工作,逢上了好时光,我们高喊“小平您好”,赶上了新时代,研究生毕业时已经是八十年代末期,分配到南方广西。那个时代的年轻人爱诗歌,怀里揣着大侠梦,眼里带着一些梦幻的光。我摇着一把芭蕉扇,上身背心,下身大短裤,拖拉着一双济公鞋,哼着“鞋儿破,帽子破”到单位报到,吊儿郎当不修边幅,居然被一位三十年代的知识分子领导欣赏,当成单位的宝贝知识分子。

九十年代初期的港台盗版片很多,在一个叫田东小县城的一个小小录像厅,我静静地看完一部叫“笑傲江湖”的电影,看到刘大侠与曲长老被追杀时,在船上合奏“笑傲江湖”,曲长老长叹道”昔日稽康临刑,抚琴一曲,叹息“广陵散”从此绝响”,而刘大侠说“笑傲江湖”更好,弹过这一曲,人生于世,夫复何恨?然后“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铺天盖地而来,江山、明月、清风,人生百事,江湖、君君臣臣等,被古筝、二胡演绎得豪气充天,坐在角落的我热血沸腾,泪流满面,大丈夫顶天立地,重情重义,死又何憾?人生当如此。杜甫先生说“诗是吾家事”,感慨之余更增添了对二胡的喜爱,总有一天,我会用二胡明心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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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太忙,本来打算去带一把二胡行侠江湖,可惜被功利心和俗事耽误了,从油到气,从工程到管理再到安全,正如崔健所唱,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还从白走到黑,滚打摸爬了三十多年。时间到了2015年夏天,在四川一个叫德阳的小城里,一天静坐时突然想起二舅的逸事与父亲的风采,耳边又响起“沧海一声笑”的旋律,想起此生已到五十,真是“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五柳先生“归去来兮辞”里面的话”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而“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突然顿悟,而浮现在脑子里是月光下、泉水边的寂静,我坐在石头上,拉着二胡,怡然自得。

朋友介绍了一位专门教二胡的老师,先生姓李,七十多岁了,是我想像里的样子,有些道风仙骨,去拜师,李先生很高兴,我对先生先讲了二舅与父亲的故事,然后讲了想学二胡的理由,最后说我的基础为零,不知先生肯否教?李先生呵呵大笑,说没有关系的,只要我肯学习,没有不会的,半年足矣,我再一次对李先生说自己的基础真的为零,李先生再一次肯定且坚定地鼓励我。

李先生规定一周上一次课,一节课一个小时,一对一私教。每周五的下午携着一把入门级的二胡、带着一本老先生给我的教科书去先生家上课。先生家里很简朴,但墙上挂了先生写的许多字,有一个房间,两张凳子,先生从二胡的基本原理讲起,教我基本动作,包括手、坐姿、开胡、试拉,然后开始学习弓法与指法、空弦,感觉还行,回去后按老师要求拉弦,每天至少一至两小时,妻子嘲笑我不是在杀猪就是在杀鸡,我淡然处之,只是把杀猪时间调整到不影响别人。

第二个月,应该是第六节课时先生与我都有些发蒙。开始试拉曲子时,李先生发现我真的基础为零,不会识简谱。不好意思站起身对先生说,没有骗先生,基础真的为零的,但我想学,因为我二舅他们连字都不识,肯定也不识谱的,他们都会拉的,我会好好努力的,李先生笑眯眯地看着我。有个朋友听说五音不全的我学二胡,大为感动,送我一把好二胡,我没有敢开胡,但我一定努力,相信自己!加油!坚持!等我清风明月那一天。每周的学习在继续,先生发现我没有乐感、没有节奏感,每次的曲子拉得都不一样,老先生与我都有些拘谨,看我的时候眼神有些迷茫,我看先生时眼神也有些躲闪,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了,退回来再学基础,再退回来学习简谱,从头学习,从简单开始,从培养乐感开始,又购置了节拍器,培养我的节奏感。

课继续进行,但明显地感觉先生累了,我拉了“小燕子”、“丢手绢”、“卖报歌”等很简单地曲子,对了,还有“找朋友”,“小星星”,但怎么也没有办法学会各种调,包括快弓、顿弓所有的。上课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我的手指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停顿的时候,先生疲惫地看着我,我眼里带着无辜与无奈,对先生说对不起。回家练习的时候,妻子看着我,不敢说什么杀猪杀鸡的笑话了,我还在努力地识谱,练习指法,日子过得好慢,我开始害怕周五下午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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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底到了,周五,我去李先生家的琴房,吃惊地发现两张凳子摆在茶桌前,李先生说不急不急,先喝茶。先生环顾左右而谈人生,七拐八弯之间我终于听明白了,他教不了我,因为我真的没有基础,没有乐感、没有节奏感,是个乐盲,他对不起我,但可以送我一幅字,我起身鞠躬,二胡梦醒了,终结于2015年的冬天那个阴雨缠绵的日子,匆促于甚至没有打开朋友送的好二胡。

2023年秋天,大学时代最好的兄弟吴君来到成都。吴君长我两岁,今年60,已经可以不用门票混迹于各个景点。在人民公园的鹤鸣茶室,吴君与我对坐,阳光晒在脸上,开心之余聊起往事,感叹不已,一生均是性格好与坏的结果,但不负此生,足矣!聊到将来,吴君说他正在学习二胡,已经到了第五级,我的二胡梦瞬间涌上心头,八年前那把没有打开的二胡终于找到主人,不禁感慨万千。

此生一辈子我不会准确完整地唱完一首歌、不会拉弦,没有半点音乐细胞。吴君大笑,问我遗传了谁,二舅不识字,肯定不识谱,父亲大概率是不识谱的,他们都会拉二胡,而且一把二胡居然还拐了一个城里女人,起码是有遗传的嘛,对了我妈也会哼几曲黄梅戏什么的,我弟也会唱歌,而我有知识,居然被老师辞退不教,心有不甘也。突然想起1982年的元旦晚会,班级举办晚会要求每个人出个节目,吴君会吹口琴,我央求吴君合伙,他伴奏,我唱当时极流行的“军港之夜”。吴君开始吹口琴,我立马唱,结果吴君吹的过门还没有结束,我的歌声已经结束了。晚饭时,吴君跟我妻子求证拉二胡之事,妻子笑,看着我,肯定地说我会拉“小星星”。

吴君大笑、妻微笑、我也大笑、众人皆笑。二胡,中国文人的随身之物,清泉石上流,明月松间照,高山流水,知音难寻,古人抚琴明志之物,于我却是寻他千百度而不得,五柳先生说“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我不会赋诗,不会抚琴,真是辜负了良辰美景,有志而不得发,人生至此憾事也。幸好近来有一爱好叫跑马拉松,于大汗淋漓间快乐无比,突然明白自己是谁,人生诸事有时真是可遇而不可强求,五十而知天命,不幸也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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